悯无双口中所说的武相公,定然便是自己的武师兄武擎天。
千真万确!
这原本是一件极好之事!
然而……。
杨青峰头脑一时乱极,已自不知在心中想些什么。
恍然中只听屠申道“悯姑娘与武少侠今日共结连理,我与杨少侠理应留下来祝福悯姑娘与武少侠的天作之喜,却今日我二人实是有刻不容缓之事,这就要下山,抱谦至极,尚请悯姑娘见谅。”
屠申不待悯无双回言,拉了杨青峰便走。
杨青峰为屠申拽了手,懵懵行了一时,屠申忽地贴耳对杨青峰道“杨少侠不必担心,我看那悯姑娘与武擎天今日大婚,多半是假,做不的真。”
屠申眼看杨青峰神思不守,只道是他听闻悯无双今日与武擎天大婚,心中失落。
屠申只道杨青峰心中对悯无双之情终是不曾尽去。
杨青峰闻言忽地一惊,纷乱如麻的头脑之中瞬时一清,道“大当家何有此言?”
屠申道“少侠刚刚在神农百药门,可曾见着有披红挂彩的喜庆之色?”
杨青峰道“这我倒是未曾见着。”
屠申笑道“这不是明摆之事,如若悯姑娘与武擎天果真是今日大婚,她神农百药门中定然是早有准备,我与你今日眼见必然是张灯结彩,却今日在山上并不见有如此景象,定然是悯姑娘与少侠赌气,才如此这般故意与少侠说话。”
杨青峰细细寻思,心想横天王所说确实不错,其实他二人如若果真成了秦晋之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如今有许多疑问,俱是着落在武师兄身上,如若将来一切果真如是,武师兄……武师兄便算不的英雄豪杰,悯无双本已入了岐途,他二人身在一起,必是要在江湖之中掀起滔天巨浪。
杨青峰几不敢想。
杨青峰与屠申下了神农顶,便就取道向河南行进,一路之上,不时有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兄弟过来相护,尽是宋承贤先行去往荥阳之时,沿路所留接应杨青峰的人马。
一路马不停蹄行了三日,这一天抵了荥阳之境,宋承贤早是领了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三十六家大营的当家前来迎接,先前欲要护拥杨青峰做那盟主之位的三十七家大营,此时只剩武当山脚下在谷城县中驻扎的张献忠一营未到。一共三十六家大营的当家当道单膝跪地,双手齐齐抱拳,口称恭迎盟主。
杨青峰心下惊慌,不及与众位当家细说,忙也将身在众位当家对面跪了,方始开口,道“各位当家如此大礼,杨青峰实不敢当,自今而后,各位当家如是把杨青峰当做自家兄弟,便去了这繁文缛节,一众兄弟不分尊卑上下,杨青峰方敢与各位当家同身协力,共创大事。”
宋承贤见杨青峰说的诚恳,忙道“杨少侠既是有此之说,我等便依了少侠,再有六日天时,英雄大会便要举行,如今便迎了少侠回去营中,一切俱听少侠吩咐。
杨青峰忙道“各位当家请听在下一言,杨青峰于十三家七十二营,本是外人,虽蒙众位当家抬爱,然十三家七十二营推举盟主,本是十三家七十二营内中之事,杨青峰置身其间,大是不该,却今有一事势急,如今有辽东满人越过长城,在我汉人土地上肆意掳掠抢夺,数日前在高阳,便有前兵部尚书孙承宗孙大人,以七十高龄羸弱之躯,率全城百姓与满人鏖战,血溅城头,各位兄弟尽是响当当的英雄男儿,在下……在下……。”
杨青峰话虽未能说了出口,那言中之意人人自是心中听的明白。
宋承贤先是一怔,实是不曾料到杨青峰心中存了这般心思,先前数次恭请杨青峰参加此次英雄大会,杨青峰尽是不允,却今欣然而来……。”
宋承贤心中也只在一念之时,便自豁然而醒,杨少侠如此,为的也是我汉人百姓,那满人似虎如狼,既便朝廷无能,我一众兄弟也不能任由他满人荼毒我汉人百姓,此正是江湖英雄该当之事。
宋承贤忙道“一切俱听杨少侠吩咐。”
杨青峰寻思,我自在高阳亲眼见孙大人血洒疆场,心中哀恸,一路所行,急切匆匆,今既决意参加英雄大会,当要静下心来,理清思绪,再做计较。
当下杨青峰道“英雄大会即在眼下,各位兄弟连日辛苦,为今之先,是我众位兄弟详加商议,以做长久之计。
一众三十六家大营的当家见杨青峰应允了参加英雄大会之事,又如此谦恭礼士,欢声雷动,拥了杨青峰回去荥阳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大营之中,先请杨青峰歇了。
便在数日之间,十三家七十二营,共是有七十二家大营的当家,各领了属下人众,齐聚到了荥阳。
杨青峰至身荥阳的第二日,李岩也到了,杨青峰听闻了消息,便要去拜见这个未曾结拜的大哥,却不料李岩顾不上歇息,径直将身寻了过来。兄弟二人相见,自是又有一番相互关切之情。末了,李岩道“兄弟今日有三十七家大营的当家护拥,身上又复了功力,在英雄大会上欲占鳌头,却也难度不小。我与兄弟你是为手足,为兄却一直是为闯王所用,今日为兄决不可背信弃义负了闯王,但请兄弟不要责怪为兄不顾兄弟之情。”
此时在荥阳城中,十三家七十二营却是分做了两拨,一拨便是以屠申宋承贤为首的一共三十七家大营,那谷城的张献忠,虽是人尚未到,先前便是声言护拥杨青峰,另一拨便是护拥李闯王的许多家大营,也是志在必得,势要以李闯王马首是瞻,坚决护拥闯王做那十三家七十二营的盟主。眼下虽是护拥杨青峰的大营较闯王为多,却在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独以闯王这一家势大,眼下便有势均力敌之势。
杨青峰听李岩所说,忙道“大哥,兄弟知道大哥心意,大哥所做理应这般,兄弟我本是无意至此,却数日前惊闻满人越过长城,肆意侵扰抢杀汉人百姓,高阳的孙承宗孙大人,以七十高龄之躯,尚且领了全城百姓战死城头,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兄弟俱是响当当男儿好汉,兄弟我……。”
杨青峰双眼发红,已有珠泪在眼眶之中泛盈。
李岩叹一口气,自是知晓杨青峰之意,道“兄弟,如今天下情势难料,决不是只如兄弟肉眼所看一般简单,便就是眼下所要召开的英雄大会,内中尚不知还隐的有多少凶狠险恶,我兄弟是一个光明正大之人,总只以正大光明之眼去看世人,这也正是为兄担忧兄弟之处,兄弟切忌,凡事皆要寻思再三,方可再行,切不可中了他人之计,也不可性急,能为便为之,不能为,切不可强求。”
杨青峰应了。
李岩方始告辞而去。
过了数日,葛思虎忽地从武当赶了过来,自说放心不下杨青峰,要来护侍。待到四下无人,葛思虎忽地悄悄对杨青峰道“恩人,眼下英雄大会,我听说了一个消息,悯无双悯姑娘与武擎天也要身来此处,与众位群雄一争高下,二人联手,悯无双一身使毒功夫,已是足以使人畏惧,更有武擎天,如今正在修炼一种极是厉害的武功……。”
杨青峰道“这个我早已知了……。”心中忽地一惊,道“极厉害的武功?是什么功夫?”
葛思虎道“这个,这个,尚不能断定,不过绝对是天下最为厉害的功夫,少侠一定要小心。”
杨青峰道“兄弟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
葛思虎知是瞒不过杨青峰,道“是公主担心少侠,特意让我赶来相告,武擎天新近所修,虽是不知是什么门派的功夫,却是威力巨大,公主正在暗中探查,公主担心少侠,欲要……。”
葛思虎话未说完,忽见宋承贤从外急步而入,附耳悄悄对杨青峰说了数语,见杨青峰不为所动,忙道“少侠,明日英雄大会,我等不得不防,少侠尚还能记得起去年在武当之时潘虎之事吗?”
杨青峰一惊,去年在武当山上的潘虎之事,心中自是记得,其时他正是为刘宗敏所派,却不料后来生了不可意料之事,几是酿成大祸,不错,明日的英雄大会,一定要万分谨慎才是。
第二日天尚未亮,广武山上却已遍体通明,十三家七十二营,连同江湖之上许多爱看热闹的武林人士,纷纷向广武山上涌去。杨青峰为三十六家大营的当家护拥,屠申大步在前,宋承贤紧紧随在杨青峰身后,张献忠不知为何,依旧还未见身到。到了广武山顶的英雄台下,刘宗敏跨步来迎,道“杨少侠,闯王已在台上等候少侠多时了,快快上请!”面上丝毫未有异样之色,便似不曾发生过潘虎之事一般。
杨青峰抱拳在身前略略一揖,随了刘宗敏缓步上了英雄塔台,果见闯王在台上左侧边上坐身,背后一众人护侍。
杨青峰与闯王见了礼,为刘宗敏所引,在台上右侧边上的坐椅之上坐了,正好与闯王对面而视。一众护拥杨青峰的三十六家大营的当家,也将身随在杨青峰身后。
看看天明,杨青峰心中暗想,早是听说武师兄欲要在英雄大会上一展夺魁,怎地还不见他身影。
却见刘宗敏身出,将身在台中站了,道“今日十三家七十二营歃血会盟,推举盟主,本是我十三家七十二营内中之事,却天下一家,各位武林同道尽也可在此一展身手,以武决胜,最终胜者便可统领众位兄弟,以举大事。”
宋承贤忙道“刘将军,先前我十三家七十二营内中商议,虽是以武决胜,不过尚要德武兼备,德之所验,便是要以我十三家七十二营各营举荐为准,今杨少侠有我十三家七十二营内中一共三十七家大营的保举,正是杨少侠德之所显……。”
宋承贤话未说完,刘宗敏早是接了话头,道“宋大当家此言差矣,杨少侠虽得我十三家七十二营内中许多当家之拥,却也不是三十七家,那大顺王张献忠直到此时,尚未至此,怎能便说他是护拥杨少侠做我十三家七十二营的盟主呢,我也可说他是护拥我家闯王。”
宋承贤一怔,不曾料到刘宗敏如此说话。
刘宗敏又道“况今日所来江湖之中有许多英雄豪杰,各怀雄心壮志,却未得我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一营之拥,先前我十三家七十二营便声言在先,凡是江湖英雄,尽可以武会盟,力竞这一个盟主之位,若以宋大当家所说,这许多英雄豪杰,今日不尽都是白来了?”
刘宗敏话音刚落,便听塔台正前轰天也似起一阵大喊以武会盟!以武会盟!
那塔台正前所聚,尽是江湖之中赶来荥阳要凑这一场热闹的武林中人。
宋承贤道“若依刘将军所说,今日推举我十三家七十二营的盟主,尽只是以武而胜了?”
刘宗敏道“眼下情形,也只有如此,若要以宋大当家心中所愿,以众位当家保举而论,如今杨少侠有三十六家大当家举荐,我家闯王也有三十五家大当家护拥,大顺王尚未到场,他在最终说不定要护拥我家闯王为盟主,也未可定,杨少侠与我家闯王,眼下若以各位当家保举而论,可谓不分上下,但我家闯王,在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众位当家尽也知道,这许多年驰骋疆场,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威名,多半是我家闯王所创,如今这一个盟主之位,便就是我家闯王自居,也未不可,却闯王心胸广阔,不计个人失得,为广聚天下武林英才,方才如此这般以武而举,宋大当家难道还有异议?”
宋承贤为刘宗敏一通话语所说,竟是哑口无言。
却在一边恼了屠申,将身一跃,抵了塔台正中刘宗敏身前,道“便以你说,以武而举,我先来会一会你。”
刘宗敏在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素有第一猛将之称,屠申多有不服,今日又听他说话多有强词夺理,心中早有不忿,便要与刘宗敏动手。
刘宗敏哈哈一笑,道“横天王心急要做盟主,也不急在这一时,且听我先将比武规则说的清楚,再动手不迟。”
屠申大怒,道“放你的狗屁,我做什么盟主?我如胜了你,我自是要请杨少侠坐我十三家七十二营的盟主之位,除了杨少侠德武兼备,谁还可做我十三家七十二营的这一个大头领?”
刘宗敏道一声好,拳出如风,直捣屠申下颔。
屠申竟不躲避,双臂一探,由下及上,竟对了刘宗敏双拳荡来。二人在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皆是有名的猛将,这一番斗,自是十分精彩凌厉。
双方拳来招往,斗了二百余合,终是刘宗敏拳势稍胜一筹,抢在屠申拳来之前,一指抵在屠申眼目之前,如若屠申再要强行出手,势必为刘宗敏戳瞎双眼。
屠申撤了身势,道“姓刘的,虽你胜了我,却我混天营依旧要护拥杨少侠做我十三家七十二营的盟主,你能胜了我,但你必是胜不了杨少侠。”
屠申不与他说话,只将眼目一扫,道“今日到场的英雄豪杰,还有谁要来与刘某人一较身手?”
便见台前群雄之中走出一人,将拳一抱,道“七煞门崔洪前来领教。”
刘宗敏一声轻哼,道“七煞门?”显是对七煞门十分不屑。
屠申面色羞愧,重将身去杨青峰身后站了。杨青峰并不在意台中所斗,只在心中暗想武师兄声言要在英雄大会上一展身手,怎地还不见他?寻思之间,刘宗敏只在数合之间,已把那七煞门的崔洪打倒了。此时在台前群雄之中又出一人,尚未近身,刘宗敏飞起一脚,将那人踢飞倒跌去了台下。刘宗敏厉声喝问“还有谁要领教?”
众人一时为刘宗敏气势所慑,竟是无人敢动。
刘宗敏哈哈大笑,道“既是无人再来与我较艺,刘某人今日便要拿了这一个盟主的宝座,刘某自识资浅,做不的盟主,今日便将这一个盟主之位献于我家闯王,也只有我家闯王,才配的上做我十三家七十二营的盟主。”
杨青峰正在沉思,只若不曾听见刘宗敏说话一般,一边宋承贤大急,暗暗忙以手出,轻扯杨青峰衣襟,杨青峰方始将身站起。
既是横天王也自败在刘宗敏之手,宋承贤寻思在护拥杨青峰的三十六家大营的当家之中,只怕再无一人是刘宗敏的对手,所幸杨少侠如今身上复了功力,便不惧他,不过杨少侠此时如若再不出手,只怕刘宗敏便要乘势夺了盟主之位。
杨青峰心中尚在沉思,不知为何,心中又是害怕武师哥现身此处,此事与他本是没有一丝关联,他如是有心来夺这一个盟主之位,意欲为何?却心中又有一丝期盼,武师哥真如将身至了此地,必是要来夺这一个十三家七十二营的盟主,只要他一出招式,先前心中所存的许多疑问,便都要不明自显了。
杨青峰收了心中思绪,抱拳对刘宗敏施了一礼,道“刘将军,杨青峰冒昧领教,请手下留情。”
刘宗敏又是哈哈一笑,道“杨少侠,终于等到你了。”也不与杨青峰客气,手势一举,下面有人忙将他随手所使金刀递了上来。
宋承贤只怕杨青峰吃亏,忙也将自己所使之剑双手递了给杨青峰。
杨青峰心中忽地起了一股豪气,今日他十三家七十二营歃血会盟,本是不关我事,我本武当弟子,却得他十三家七十二营有三十六家大营当家的推举,我今来此地,也并不是要贪慕这一个虚名,我只是心羡孙大人那一颗丹心,欲要学他之样,将自己这一腔热血,尽是洒在脚下这一块土地之上,为我中华全族百姓不受夷族掳掠侵扰,我有何惧!
杨青峰却不伸手接拿宋承贤奉来之剑,口中道“一气起胸骨,日月昭滔滔,我自心无忌,化气幻作刀。”
刘宗敏一声冷笑,道“杨少侠,我自敬重你,却你如此托大,怪不的我不留情面。”手上金刀一挥,向杨青峰兜头砍下。
杨青峰想也未想,对头上砍下金刀视若不见,右掌疾出,啪的一掌击在刘宗敏执刀的手腕之上。
刘宗敏大惊失色,数年前在保定城,自己与杨青峰也曾大斗了几十个回合,其时杨青峰尚是以剑与自己力斗,却还不是自己敌手,却今他只徒手,只是一招,我便败在他手下。
刘宗敏手腕之处吃力,手上力道一松,那刀尚不及杨青峰头顶,已自止了进势。
杨青峰微微一笑。
刘宗敏只道是自己刚刚太过大意,见杨青峰神情松懈,心思有机可乘,那手上力道忽地一紧,刀锋正要向杨青峰面上再行砍下,却不料杨青峰便似有料一般,刚刚前出之掌忽地一圈,伸开食中二指,夹了疾下刀锋。
刘宗敏腕上力道紧了两紧,那刀身为杨青峰双指所夹,便似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刘宗敏心中大急,心思数年前曾与杨青峰交手,近来听他名声大振,虽是早在心中有料他一身武功必有精进,却也不料大进如此。
刘宗敏脸上一阵红一白,正在不知所措,却见塔台之下缓缓走上一人,面色阴沉,道“杨少侠好功夫!”
杨青峰心中陡地一沉,心思他果然还是来了。拿眼一看,见那来人果然便是武师兄武擎天!急向他身后一探,却未见悯无双身影。
武擎天施然若泰,便似不见四围人山人海一般,近了杨青峰与刘宗敏身前,右臂忽地一长,将手抚在刘宗敏与杨青峰正二力僵持的刀身之上,道“借刘将军的刀,使我也与杨少侠稍过数招。”
武擎天手上忽地用力,便就在二人手中将刘宗敏的刀夺了过去,口中冷冷道“杨少侠最善使剑,还是用剑与我比试最好。”
杨青峰心中又是一沉,将手一抬,身后宋承贤急递了长剑。
杨青峰一剑执手,一声轻啸,气注剑上,手腕一抖,一招本门武当太乙剑法使出,正是太乙剑中的恨福来迟。
杨青峰甫一出手,便是武当剑法中最是凌厉的杀着。
武擎天一声冷笑,手腕一抖,嚯地也是一刀。
疾如闪电,快似流星,携仇挟恨,尽在这一刀上,便似只以这一刀,立时便要置杨青峰于死。
刀影只在杨青峰脑中一晃,杨青峰一颗心立时便自跌入了冰窖,这一刀杨青峰是如此眼熟,自从身回武当,数月之间杨青峰将身置在思过崖上思过,先前所习所见的每一招每一式,净在脑中寻思了何止千遍万遍,这一招虽是自己从未习练,却在脑中记的清清楚楚,便是少林无相神功之中的无相风雷刀的招式。
赶月奔雷!
无相风雷刀中的第一式!
杨青峰不敢怠慢,不敢继以恨福来迟而去,剑至中途,忽地一变,也是一招无相神功之中的招式,正是无相神功之中的无相霹雳剑。
佛化无脑!
刀剑相交,堪堪相抵,杨青峰心中尚自惴惴,在无相神功之中,无相风雷刀所记尚在无相霹雳剑之后,无相风雷刀威力实是强于无相霹雳剑。杨青峰猝然之间,以这一式佛化无脑的无相霹雳剑式,挡了武擎天无相风雷刀的赶月奔雷,杨青峰心中也自诧异,瞬间却也悟省,那一部无相神功的宝经所失,落在武擎天手上,也只数月之久,他定然尚未参透,而我习练无相霹雳刀是在数年之前,又在数日前,在高阳,眼见孙大人以一腔丹心碧血,血溅城头,痛哀悲惜之中,与满人的定元国师力斗,只那一招无相霹雳剑的般若真空,一剑便断了定元国师的手臂。不错,只在其时,我方是透悟了无相霹雳剑的剑谛剑在手中,剑更在心中,我有丹血碧血,我有何惧!
杨青峰自在心中沉思,武擎天一刀未着,刀势一收,再是一刀砍来,却依然只是那一招赶月奔雷。
武擎天一连砍了十刀,净只是那一招赶月奔雷的无相风雷刀的刀式,净为杨青峰剑式抵住。
他定然尚是只学会了无相风雷刀的赶月奔雷这一式。
却他心性如此,自是永至不能参透无相神功的谛义,他何能得的无相神功这一件武林至宝!
杨青峰微微一笑,道“武师哥,你胜不了我。”
武擎天双眼血红,道“姓杨的,你缓我一天,你只缓我一天,我定然会赢了你!我一定要赢了你!”
杨青峰心中一动,道“好,便依你,明日再斗。”
台上台下,一众武林人士俱是惊呆如痴。
杨青峰,名不虚传,果然是一个英雄。
宋承贤大急,杨青峰仁心宅厚,不就此一鼓作气废了武擎天,却还要待到明日再斗,夜长梦多,殊不知不是人人都如他一般,只怕明日,有人要使阴谋诡计,说不的便是功亏一篑。
宋承贤心中着急,却也无奈,眼见杨青峰暗暗以目示意,心中立时明了,忙轻声对手下一位兄弟耳语了数言,那位兄弟暗暗将身去了。
至晚天黑,也不见宋承贤耳语吩咐的那位兄弟回营,众人心焦,四处搜寻,忽地在荥阳城外一处荒郊之中寻到了那位兄弟的尸首。
杨青峰心中自责痛悔,正在无奈,忽见一名身着十三家七十二营兵丁服饰之人近身,道“如欲寻还少林的宝经,便跟我来。”
杨青峰一怔,立时便知了此人是谁,却也不及细想,便将身跟了他走。
那人在前,杨青峰在后,摸黑而行,走了甚久,那人忽地停身止步,将身贴近杨青峰近前,似欲要贴耳对杨青峰声说什么,杨青峰却忙将身向后退了两步。那人无奈,只好将身再向前行,却脚步轻盈细腻,便似蹑手蹑脚一般,十分小心谨慎。
杨青峰也如了他一般,又行甚久,忽见眼前现了一豆灯火。二人更是小心翼翼,便连声息也自细细屏住,将身近前,一炳光烛映照,杨青峰已辩不出此时身在何处,只见光烛之中的一人自己认识,正是白天与自己拼斗的武擎天,另一人站在一边,自己却是不识,黑暗中只听那自己不识之人道“明明算计的好好的,你只在悯姑娘处取了十香迷魂酥,交由我手,由我等在英雄大会上暗中布置,众人眼目尽在悯姑娘身上,定是不会心疑,神不知鬼不觉,事成之后,保你得了那个什么公主,你只一意孤行,哼!”
杨青峰心中一惊,原来这一拨人早是又动了悯无双十香迷魂酥的主意。
却听武擎天道“今非昔日,何必非要借助悯无双的迷毒,前一次我偷取了她的十香迷魂酥,你等拿去算计武当,若不是我曾救过她的命,她必是要与我拼个死活。”
杨青峰心中不由一动。
那不识之人又是哼的一声,道“武少侠如此自信,怎地今日却自败在姓杨的手上!”
武擎天忽地大怒,手起一掌,那人不曾提防,竟是为武擎天一掌拍死在地。
黑暗中只听武擎天一阵大笑,道“我今手上有无相神功的秘诀,又有这一件至宝,虽是今日败在姓杨的手上,明日再与他对决,定是要取了他性命,天下武林,谁还能是我敌手!?”
只见冷光一闪,武擎天手上多了一刀,冷光寒人,痕纹隐隐,做山文云状。
杨青峰又是一惊,那一把项羽宝刀,竟也是为他取了去。
只见刀影乱闪,武擎天狂怒如痴,一把宝刀在他手上疾舞劲挥。
武擎天竟拿了项羽宝刀练那无相风雷刀法。
练了一时,杨青峰见武擎天刀势渐慢,忽地止势不动,一手握刀,一手变掌。
杨青峰心中一惊,武擎天竟是要以气融刀,人刀合一,离那无相风雷刀之成,只剩一步之遥。
只见武擎天面上之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额上细汗沁渗,头上热气腾腾。
武擎天练功已至最为关键之时。
忽听黑暗中一声道“武擎天,你看我是谁?”
说话之人正是引了杨青峰身至此地的那人,他忽地将身上所着十三家七十二营的衣甲头巾一解,尽弃于地,显了他本来面目。
她竟然便是大明的公主朱辉卓。
武擎天神思尽聚,闻声忽地一惊,拿眼一看,见是朱辉卓,那眼中疾起一阵惊喜,却也只在一瞬,只听朱辉卓道“你看这人又是谁?”拿手向身后一指。
武擎天眼中之喜立时尽为怨恨所代,那人他自是认的,正是他心中千恨万恨的杨青峰。
武擎天呆了一呆,两道血流从眼中涌出,身体忽地啪地一声倒地。
武擎天练功正在紧要之时,为朱辉卓这一喜一恨,岔了行气之径,走火入魔,已自倒地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