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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知涵被推进急诊室,初步诊断结果很快出来,是急性脑梗塞,心血管科的医生会诊之后,给出溶栓治疗的建议。
    “需要手术吗?”肖策追问。
    “血栓面积不大,可以考虑吃药调理。”医生看了看肖策和唐剑,“患者家属什么时候到?”
    徐知涵孤身一人,哪还有什么家属。
    唐剑没吭声,肖策上前一步,“有什么跟我说就行。”
    “收治住院,先去缴费吧。”医生把单子开给肖策,又忙着去看其他病人了。
    肖策排队交钱的时候,才有功夫打开手机看消息。
    未接电话一大堆,微信挤满了信息,全是问他有关帖子的事,肖策没管,直接戳进置顶的陈绯的对话框,看完之后给陈绯回了一个电话。
    没有人接。
    肖策蹙眉,低头给陈绯回微信,今次的变故牵扯到今宵茶楼的旧事,肖策言简意赅地解释给陈绯听,又说到徐知涵的病。最后说:很抱歉,今天下午不能和你去宜家了。
    消息发过去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肖策交完钱去拿药,再回到病房,重新打开手机,依然没有回复。他再次回拨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是生气了吗?念头一闪而过,被肖策否决了。
    陈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没有回,大概率是被其他事情绊住了。
    她的最后一条消息说要去尘嚣,让他去那里找她,或许是工作室有什么急事。
    “你打算怎么办?”唐剑的话打断了肖策的思路,“这事一看就知道是韩越在背后捣的鬼。”
    肖策锁屏,看向唐剑,说:“不只是他。”
    韩越有再大的本事,也搞不来当年今宵茶楼外的那张合照,也想不到要提前去徽松客大堂蹲点拍照。树洞网的帖子,是有韩越的助推,但究其根本,到底是谁的手笔,已经一目了然。
    肖策心中渐起疑窦:轩轩应该很清楚,如果陈绯看到这帖子,很容易就能想到照片来源。
    轩轩一直在陈绯面前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如今竟然为了诋毁他,自甘撕破脸皮?
    此举无异于两败俱伤,他若还想在陈绯面前维持自己亦师亦友的形象,怎么都不会走这么一步蠢棋。
    除非……
    肖策心念陡起。
    除非他不打算再伪装下去了。
    “你跟你女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剑还在追问,“那帖子,后半截我知道都是胡扯,前面那些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给我解释解释。”
    “与你无关。”
    肖策突然烦躁起来,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萦绕。
    “怎么与我无关?肖策你搞清楚,这是作风问题,要真是闹大了,别说你在实验室待不下去,徐老师也会晚节不保!”唐剑压低声音警告他,“你知道舆论压力是什么吗?要是闹得校方都知道了,你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唐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肖策冷冷地看着唐剑,“你放心,是我的事,我会担下来,绝不连累研究室里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你还把徐老师当成老师,现在就把嘴闭上,要是做不到,就给我滚。”
    “你……”唐剑咬牙,被说得急红了脸,“本来就是你捅出来的篓子,韩越是小人没错,但你要能管好自己,会被拍到那些照片?会被他这么容易抓到小辫子?想想自己的原因吧!”
    肖策失笑,“逻辑满分。”
    手机又响了一下,肖策立刻低头去看,不是陈绯,而是赵进打来的电话。
    他离开病房,来到走廊尽头接起电话。
    “赵警官,有什么事吗?”
    赵进语气严肃,又隐隐透着激动,“还记得上次你跟我说的赵承东吗?”
    “记得。”
    “我们查到,赵承东的生父,名叫赵吉风。”赵进语速很快,对肖策说,“四年前,赵吉风涉嫌贿赂官员被逮捕,证据显示他行贿数额超过五百万,属于‘情节特别严重’,被判处9年有期徒刑。但早在有风声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转移了部分资产。”
    “你的意思是,赵承东继承了这些资产?”
    赵进没有正面回答肖策,而是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
    “赵吉风当年生意做得很大,主要的盈利来源于一家餐饮娱乐公司,其中,枫林会所就隶属于这家公司。枫林会所是一家私人会所,会提供训练有素的商务男模、女模……因为赵吉风被捕,这家会所也被起底关门,但是很快,我们就发现它换了其他名字,又卷土重来了,这次他们低调、隐蔽了很多。”
    赵进咽了口口水,“那家居酒屋——晚枫の色的前身,就是枫林会所,名义上的店长兼老板王子芳负责打理相关事务。实际上,王子芳只是当初枫林会所的经理之一,这家居酒屋背后真正的出资人,是赵承东。”
    肖策怔愣,王子芳和轩轩……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赵承东和赵吉风在法律上并非父子,从前我们的关注点都偏了。直到你那天跟我说,赵承东就是刘浩轩,我托花雨巷的同事重新查了刘浩轩,实地走访过后,才知道他是赵吉风的私生子!这下就都通了!
    在此之前,我们都以为赵吉风会把枫林会所留给他和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他和前妻生的儿子陈枫。我们盯着陈枫,他在H市开了家舞蹈工作室和一家私房菜馆,可全都干干净净,抓不到半点把柄。
    我们还奇怪,这儿子真就转性了,放着老爹留下来的人脉和资源不用,拱手让人?
    他妈的,谁能想到,他有两个儿子!陈枫是赵承东同父异母的哥哥!”
    肖策的眼皮跳了一下,他听见自己问:“陈枫开的舞蹈工作室和私房菜馆,是不是迷叶和……徽松客?”
    “你怎么知道?”赵进一愣。
    ……
    陈绯在一阵天旋地转中醒来,只觉得异常颠簸,她四肢无力,脑子还很迷糊,迟缓地掀起眼皮,发觉自己被人扛在肩上,正走在一条又长又窄的小巷里。
    四周寂静无声,连个过路人都没有。陈绯从香水气味判断出来扛着自己的人是轩轩,静心听了听脚步声,应该也只有轩轩。陈绯评估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战斗能力,没反抗也没作声。
    穿过深巷,入眼的是一条堆满淤泥的臭水沟,枯草烂叶随处可见。轩轩拐了个弯,带着陈绯进了旁边的一栋破旧小楼。
    这楼比肖策租的房子还破,竟然还没有拆除重建,想必位置相对偏僻。
    轩轩扛着她上了二楼,已经有点喘,他边走边歇,最后停在三楼,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极其老旧的小屋子,一室户,水泥地板开裂,墙壁掉粉严重,但奇怪的是,屋子里干净整洁,显然只做过清扫,没有重新粉饰装修过,像是在努力地保存着最原始的模样。
    靠墙的铁架子床锈迹斑斑,不知道什么年头的了,轩轩把陈绯放上去的时候,她听见极其骇人的吱呀声。
    轩轩端详着陈绯的“睡颜”,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卷情趣捆绑绳。他手法熟练,很快以“双柱缚”将她双手捆牢固定在床头。
    他动作温柔,陈绯全程都没有感觉到痛,她想,也许轩轩并不打算伤害她。
    可他为什么要将她绑来这里?
    “别装了。”
    这个时候,轩轩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醒了就陪我说会儿话。”
    ……
    “看来真是这样。”
    医院走廊中,肖策握着手机,心想,这么一来,最近陈绯和宋银川碰到的那些污糟事,恐怕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他觉得有必要快点联系到陈绯,语气有些急,“赵警官如果没有其他……”
    “你先别挂,我还没说完。”赵进急吼吼道,“刚只是个铺垫,我之所以跟你说那么多,是因为这些和花雨巷的旧案有关!”
    肖策心里一个咯噔。
    “你不知道吧,刘浩轩当年在花雨巷,他们总去的那个舞蹈教室是陈枫的产业。旧厂房是陈枫买下来的,也是他出钱改成了舞蹈教室,后来大壮死了,隔了一年,他又把房子转手卖出去了。”
    “你是说……那舞蹈教室,等于是轩轩自己家开的?”
    “是啊!”赵进说,“现在再去想想刘浩轩给的不在场证明,监控吧,是自己家安的,人证呢,自家招来的员工……是不是古怪?我这边扫黑除恶专项组行动已经开始了,根本抽不开身,就让S城的同事帮我去查,尤其是那个姓孙的门岗,一定要好好盘问!我同事今天中午刚给我回了消息。”
    肖策的手心一点点发汗,低声问:“孙叔……被买通做了假证?”
    “不是!不是买通,是他坚信案发当晚轩轩真的在舞蹈教室跳了一整晚的舞。”
    “他坚信?”
    “那姓孙的,儿子好赌,自己天天晚上偷着出去拾破烂回来卖,又怕翘班这事说出去工作保不住。所以被我们调查之前,自己找了监控来看,他哪懂监控哦,以为拍到什么就是什么,信以为真,一口咬定自己亲眼看到轩轩跳了一晚上的舞。他奶奶的,私人监控时间日期想作假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更何况,连这厂子都是他们自己家的!”赵进语气激愤,“等把赵承东提回来,我还真是要好好问问他,搞不好这次能有意外收获。”
    “你们去抓人了?”肖策一凛,声调都变了,“什么时候的事?”
    花雨巷的旧案是赵进私人在查,所以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他可以第一时间告知肖策。可是抓捕赵承东、起底那间披皮会所的行动,赵进无法透露。
    “两码事,我们警方的行动内容和旧案无关,我也不方便告诉你。反正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来起诉非法经营、涉黑涉毒分子……”
    “人是不是还没抓到。”肖策的心颤得厉害,心中愈发强烈的预感几乎攫取了他的意志,“是不是还没抓到!”
    为什么轩轩要走这步蠢棋?
    为什么忍不了了,为什么要在今天放出照片,放弃在陈绯面前的伪装?
    在这一刻,肖策终于彻底明白过来。
    因为来不及了。
    “是还没抓到。不过你要相信我们刑侦技术和……”
    赵进的声音像是悬在空中,肖策脚下生风,飞快地往楼下冲去。他挂了赵进的电话,不断地拨陈绯的号码。
    无人接听,始终无人接听。
    肖策心乱如麻,跑到楼下,往医院门口的主干道边狂奔,打车的时候,他又调出号码,打去尘嚣前台座机。是小妹子接的电话,她不知道肖策为什么如此着急失措,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说自己才过来上班,工作室里没人,也没看到陈绯。
    “肖策师兄!”
    这个时候,路边水果花店里走出来两个女孩子,一个提着果篮,一个捧着花,像是要去医院看望病人。
    其中叫住了肖策的,正是苏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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