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七个月的时候,瑜姐儿的下牙槽又长的一颗小白牙。
那牙儿白白的,只冒了一点点的牙头,都看不大清楚。
但瑜姐儿知道自己长牙了,每次她牙龈痒时候,她就使劲啃自己的小胖手,拦都拦不住。
余氏好几次把她的小胖手给拿出来,还虎着脸不许她吃手手,但小孩天性瑜姐儿依旧忍不住要啃手手。
余氏拿她没辙,就给她一块脆馍馍啃啃,这才成功的让她不啃手。
七个多月的瑜姐儿已经能撑起小胖身子,趴在床上划楞两下了。
爬是还不会爬,她腿上没有什么力气,膝盖支撑不起来,就只能吃力的移动着小胖身子,在原地划两下。
但翻身却已经熟能生巧。
每次余氏把她放床上的时候,瑜姐儿就自己翻过身来。她娘再放,她就再翻,母女俩玩的不亦乐乎。
钱明在家无事的时候,就研究起了小孩玩具。
他在州府的时候就看过街上一些妇人把小孩放进推车里给推出来散步的。
钱明也想给闺女做点什么玩具,于是便每天捣鼓着想给瑜姐儿做一辆推车。
余氏最近不忙了,她嫁妆铺子的生意,只在逢年过节时才忙碌。
其他时间的客人,都三三俩俩的来买。客人不多的时候,余氏就把铺子丢给掌柜自己看。
倒是余老娘的铺子比较忙碌。
虽说香草镇的主要经济来源是卖香料,不过那些香料都是往外出售的,并不卖镇上。
毕竟家家户户都有香料,在镇上能卖给谁去?
所以香草镇的香料铺子就以余老娘家为首,仅此一家。
其他家的铺子则是卖的一些吃食,用具,日用品什么的。
像那些糕点铺、布料铺,生意就很好。
余老娘的铺子里摆的全是那些拜拜时要用的香品。
例如上香时要用的竹立香,金元宝、蜡烛、香烛,香包之类的。
因为是大量批发,所以她每日都忙个不停。
她不仅要在店里忙,还得时不时去乡下看看地里的香草长的怎样。
余老娘的手底下有好几百亩的香草地。
那些地就在不远处的乡下,请了人在种的。
因为余家有做竹立香的好手艺。那些香不粗不细,点起来有一股香气,并不呛人。是以隔壁镇的竹立香都是来余老娘这里进货的。
余家之所以能够富庶起来,靠的就是物美价廉,薄利多销。
余老娘让两个儿子把铺子开在外面也很妥当,都是挂着余家的牌子,也不用竞争,还能相互推销余家的字号。
而且时下每户人家里都是要烧香拜佛的,自然少不了这个。
就算有竞争对手,也有老客户,倒是不怕没生意。
余氏有空的时候也会去老娘铺里帮忙。她会看账簿,也懂珠算,自然能帮老娘许多。
余老娘不会让闺女吃亏,店里每年的分红都给闺女留一份。
余氏也不跟亲娘客气,自是乐呵呵的在店里忙活。
香草镇对女子的约束并没有京里的那么严肃。
街上铺子的掌柜大多是媳妇、婆子。孩子们也都在铺子外面一起玩儿,并不用大人看着。
余氏今儿不忙,便抱着瑜姐儿来到亲娘铺子里帮忙。
她将瑜姐儿放铺子后面的一张小床上。告诉她乖乖睡觉,不能哭闹,“你乖乖的,娘晚上给你买蜜饼饼吃。”
瑜姐儿乖巧的眨了眨眼睛,便玩起了自己的脚丫子。
余氏将小床围的严严实实,确认她不会掉下来后,这才出去看账簿。
瑜姐儿自己玩了许久,她娘都不来抱她。她无聊的望着那道帘子,没耐心的直踢腿。
“嘛嘛嘛嘛。”谁来抱小孩啦!!
瑜姐儿咿咿呀呀许久,都没人来抱她,气的她手脚并用的在床上扑棱。
余氏隔三差五的进来探个头,给她喂一会,又让她自己练爬,却不抱她。
瑜姐儿见她娘又要出去,便拉住她娘的衣角,“嘛嘛嘛”的叫。
她的意思是,我也要出去!!
余氏笑着说不行,“外面香味太重了,小心闻了头疼。”
这话就是唬她的,余家的香从来都是清香,淡淡的,一点都不腻人。
瑜姐儿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外祖母家卖的都是好香,她娘明明是不想让她出去,哼。
瑜姐儿气哼哼的咬着手指,很是心累。
她什么时候才能走路啊…这样就她可以自己出去溜达了。
好在老天听到她的叹气声,门外立马有人找来了。
是余氏身边的小蝉找过来了。
“夫人,不好了,家里出事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余氏一惊,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蝉忙跟她解释,“老太太今儿出去散心,不巧竟在路上看到了大姑奶奶,这会正闹着呢。”
余氏惊讶道,“大姑姐??莫不是相公的姐姐?”
小蝉忙说是,“少爷让您赶紧过去。”
余氏点头,连忙回屋去抱瑜姐儿。
余老娘看她心急,立马把瑜姐儿接过来,“我跟你一起去,铺子让小蝉帮忙看着。我过去也好镇一镇场子。”
余氏心想也是,家里也就相公一个顶事的,还需要老娘这种处理大事的人去才行。
于是母女俩抱着瑜姐儿一起赶过去了。
两人走了许久,才赶到隔壁镇的一条街道上。
那里钱老太正跟一个浑身赃兮的妇人拉扯着。
余氏走进一看,才发现钱老太两眼带泪,嘴里都是,“你别走,娘知道错了,你跟娘回去吧。”
在余氏的印象里,婆婆钱老太一直都是端庄优雅、并仪态严谨的一位老太太。
她鲜少在众人面前露出什么情绪来,一直端端正正的。
这会却披头散发的在大街上拉着人哭泣,真真稀奇极了。
钱明看到她们过来,连忙喊她们过来帮忙。
余老娘抱着瑜姐儿走过去,她倒是见过钱来娣小时候的模样。如今这个被钱老太拉着的妇人,倒是有些钱来娣小时候的影子。
不过看她穿的灰朴,脸上全是碳印子,看样子应该是过的不太好。
钱老太好不容易遇到她,怎么可能让她走,自是脸面也不要的瘫坐在地上抱住她的大腿,嘴里无一不是,“娘知道错了,你跟娘回去,你跟娘回去。”
钱明也去劝,“啊姐,有事咱先回去再说,外面日头太,别晒昏了。”
那妇人的手上脸上全是煤炭,黑乎乎的看不出人样。但钱老太就一口咬定她是钱来娣。
钱来娣被钱老太紧紧抱着小腿,根本动弹不得。
她脸上黑乎乎的全是碳灰,眉眼低低的,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