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高楼上亮了盏灯,玄关传来轻微的声响,有人背对着泻出的暖光,对门外站着的小姑娘说道:“快走吧,司机等着呢。”嗓子里有遮不住的疲倦,冷泠泠跟沁了雪似的。尖细的鞋跟踩在大理石面上,无处不透着冷淡。
但门外还留着青茬茬学生头的小姑娘却毫不介意,她跟了应白大半年了,知道这人心比脸热,脆波波地回道:“姐,你又麻烦人司机了吧,公司给你配的车,结果每次都为我服务,我都不好意思了。”嘴上说的不好意思,脸上却半点没有羞怯的模样。
应白被她逗得浮了点笑,眉目一下子便活了起来,伸手拧了小姑娘青瓜脸蛋儿,“得了便宜还卖。”
小姑娘被她拧了一下,高高兴兴地走了,应白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进了电梯,合上门,终于脱下那从早上六点开始穿的高跟,脚腕有些浮肿了,不过她是女明星,早习惯了。
她赤脚走进浴室,卸了妆,连保养都没力气上,就这么素着一张脸扑到床上,将自己埋在柔软的丝被里,脑子木麻麻一片,就这么跌入混序的梦中。
大概是浴室里未散的水汽潜进了卧室,她的梦里也下起了雨。
她在这场雨里又走回了那条巷子,还穿着那身白衬衫蓝裙子的校服,白墙上抹的腻子被雨打湿成了灰色,一呼一吸间都满是湿漉漉的雾气,伸手抹了一把凝在额头上的碎发,她跑了起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边。
她匆匆跑进楼道里,有些粗暴地跺着脚,将藏在身上的水滴往外甩,半湿的头发随着动作黏在了耳后,黑沉沉的发丝一路跳到唇边,她张了唇,用舌尖将头发挑了出去,就这么扒在唇角。
可应白也没有管,她歪着头俯视着自己的鞋,鞋底上沾到了些污泥,将本来干净的白鞋边粘得有些难堪。
她抬了脚,往水泥台阶的边缘蹭,看着那些乌色的泥一点点积在阶面上,却又有更多被挤压得往边缘堆,嵌进鞋底的花纹中。
真恶心。
应白面无表情地想到。
楼下传来一点脚步声,应白侧了下身,顺着扶手构成的错落空间往下看。
只见深棕的木扶手上,拂过一只手,白净、修长,骨节还不太明显,腕骨处微微凸出一点,是少年人的手。
应白倒不急了,半撑在扶手上,往外探出一分,悠闲地看着那个身影一阶阶迈。
好玩的来了。
她唇角漾出一点笑,仿佛欣赏着笼里跑动的仓鼠,连那点甜蜜的笑容都成了带着恶意的诱饵。
视线顺着那双手上移,白衬衫浸湿后,微微有些透明,袖脚粘在手臂上,显出些微线条。侧颈上修剪的乌茬茬的头发打湿了,水滴顺着发梢的弧度啪地滑落,落在脖颈的皮肤上,蜿蜒出一道水痕,又滑进锁骨的凹陷中。
应白没有作声,就这么站在最后一层的楼梯中间,看着猎物一点点落入陷阱。
少年不急不慢往上走,不经意抬眼,看见拐过弯后的另一层楼梯上,站了应白。
她一脚跨在楼梯高处,另一脚踩在几阶之下,深蓝的裙角吊在弯起的那只膝盖上,两膝之间荡起的空档,露出了雪色的肌肤。
校服的裙子很长,可他恰恰站在“之”字的下一层楼梯,而她站在高处,这样一抬眼,裙下风光便迎面而来。
她偏偏还在一下下蹭着泥,细白的腿不断晃着,荡漾的裙摆也不时盖住雪艳,复又露出一些,湿漉漉的裙角坠着重量,打在纤细的小腿上,淋出一小片隐约的水光。
应白背对着身后楼窗的光源,而这光则直直刺进站在下层、正对着窗的少年眼中,他本就要淡些的瞳孔被染成了褐色,可面上还是那么冷淡的样子,连根眉毛都没动,只停了一瞬,便面不改色地继续往上走。
应白还站在阶梯上继续蹭着,少年却冷漠地侧身而过,看都不看一眼,将她落在身后。
只有他手背上的骨节,在错身的一瞬间,擦过她的手腕,留下些微的触感,凉凉的,冰刀子一样。
应白在他身后抬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前面的背影。他年纪还不大,身量没有完全长开,还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肩胛骨在棉薄的衬衫里,撑出一点弧度。
她伸出手,用指尖在虚空里这么一划,琢磨着这弧度,然后笑了。
还没等她收回手,脚下坚实的阶梯突然破碎,她在片刻便感觉到了失重的惊慌感,啪得一声往下落,那个半明半晦的楼梯间,就这么迅速消失在视野里,跌入无限黑暗中。
一只手抓住了她止住下落的趋势,那只手很热,死命地握住她的手腕,几乎要让她痛叫出声,可她陷在黑暗里,连尖叫也觉得没有意义。
然后不知怎么的,那只手掌心的温度如同藤蔓,蔓延在她每一寸肌肤,她在黑暗中落了地,可那只手没有放开她,反而更加用力地囚禁着她。
应白被抵在墙上,手被反锢在身后,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湿热的呼吸打在她耳后,她下意识要挣脱,却被人抵了上来,用身体压制住她一切动作。
她此时穿的,已不再是那身校服,而是今天一直穿在身上的黑色礼服裙,一只手潜入裙上微开的衩,顺着玉似的肌肤往上滑,膝盖也顺势错了进来,将她两腿分开,抵在膝弯后,微一用力,便让应白失了力气,只能狼狈地依在他腿上。
那人的大腿就这么撞着应白软润的臀肉,抵在双腿中间,粗鲁又暧昧地挺动着,几下之后,笔挺的西装裤便被女体磨得温热。
应白咬着唇没有说话,那人却得寸进尺,附在她耳后,咬住了她的耳珠,问道:“躲什么啊?”
然后大概是默默笑了,气息喷在她耳根,吐出带着恶意的两个字。
“姐姐。”
应白在黑暗里被惊醒了,在被子里捂得发热,头上身上满是汗。
她从三十二层的落地窗往外看,还是一片黑,床头的钟告诉她不过仅仅睡了一个半小时。
应白支住额,试图抵挡头痛,她知道今天撞见了那人,心理不稳也是正常,可除了梦见今日重逢时的景象,她还梦到了不知多少年前的光景。
更令她烦躁的是,尽管不想承认,可她湿了,湿得一塌糊涂。
就在九年后再见应苍林的第一夜。
操你大爷的。
应白倒进被子里,用手盖住眼睛,在心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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