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自联姻之后互为助力,在商界如虎添翼,几年间市值暴涨,可谓是双赢的局面。然而生意上的连接本就像一张纵横交织的巨网,底下埋藏着多
少陷阱和祸端,没人能说的清,人心不足蛇吞象,可能前面还是合作关系,后面就成了互相敌视的对手。
楚顾当下便是陷入了这场僵局之中。
又或者说,这一切是楚玄曜精心密谋的一个局。
七年间,他利用顾氏女婿所带来的便利,不动声色地掌握了公司的命脉,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凶兽,步步为营埋下炸雷,人前笑面,实则在等待恰
当的时机,届时引爆出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直打的顾氏措手不及
顾泽明才发现过去在业务上过于依赖楚氏,他们那边的材料供给一断,顾氏立刻就手忙脚乱,工厂那边又催的紧,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竟无人
敢接这一烫手山芋。前期的投资打了水漂,资金变成废铜烂铁,面对接下来的巨额赔偿,顾氏无力承受,资不抵债,竟陷入了被收购的境地。
连日来的巨变几乎将顾蔷击垮。先是期盼已久的婚礼取消,让她成了G市上流人士间的笑柄,再是被深爱着的未婚夫侵吞家业,养尊处优的母亲在
短短数日里苍老了十岁,躲在房间里每天以泪洗面,而父亲更是成天愁眉不展,每日四处求人,疲于奔命,再没有了从前的颐气指使。
算下来,居然只有早在大学时期就脱离顾家成立公司的哥哥没受太大影响。
楚宅内,纪宵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光明正大的穿着裙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像是要补偿过去的缺失,楚玄曜将大牌女装、鞋帽、香水、珠宝首饰等所有
女人会喜爱的东西塞满了她从前的房间,只是她并不愿意搬回去。
“她居然是女人……”两个女仆望着纪宵纤弱的身影窃窃私语,“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在楚家待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
她接上了长发,衬得脸庞和五官愈发温婉柔和,没有化妆,可皮肤清透睫毛纤长,唇色像是被晨曦吻过的花瓣。这样的一张脸,她们过去竟会错认
成男人。
“纪宵……纪小姐,你走的太快了。”therese气喘吁吁地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她身后。她是楚玄曜的秘书,最近负责带纪宵出入各大高档美容院和奢
侈品卖场,原因是楚玄曜曾撞见过她兴致勃勃地拿着化妆刷整层楼追着纪宵要给她打扮。
纪宵一扭头就看见她那张委屈的脸,叹了口气替她分担手里的东西,“是你买的太多了,我说了我不需要这些。”
“我觉得适合你嘛……”therese眼馋的望着她的大胸细腰,“这种身材天生就是用来强奸别人的眼睛的……不好好穿衣简直暴殄天物。何况楚总为
此还甩了一张金卡给我,让我一定要想方设法的让您开心……”
“你觉得把我弄得这么累,我会开心吗?”
“?刷别人的卡还不开心?”
“……”纪宵翻了翻包里的东西,都是一些紧身裙、高跟鞋护肤品之类的,“这些我已经有很多了,你喜欢就拿回去吧。”
“啊……这样不太好吧。”
她笑了一下,“你穿会更好看。”
therese发愁地捂住眼睛,“都说了不要这样对我笑了……你忘了你现在是女人吗?你忘了我以前还暗恋过你吗?被你拒绝后还偷偷躲在办公室哭
过……结果被楚总发现赶出去了。我觉得楚总现在就是来刺激我的……让我亲手把喜欢的男孩一点点变成比自己还妩媚的女人……菩萨知道我心里有多难
过?每天望着你心如刀割。”
纪宵:“……对不起。”
therese:“心如刀割!”
纪宵叫来女仆把东西交到她们手里,让她们把therese送到大门口,她自己有车。
人走远后她转身,发现楚肇站在廊下,隔着层层台阶俯睨着她,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晦涩和不甘。
她踏上台阶朝他走去,开口想说些什么,就被管家叫住了,“小姐,大少爷让您去书房等他。”
……自从恢复女装,这间书房她很久没有来过,墙中央依然挂着白霓的画像,女人长发披肩,神情娴静柔婉,眼中似有浅浅的愁绪。
白溪曾经说过,她们最像的是难过时的神态。
楚玄曜来时肩披暮色,这段时间他太少笑,脸上的神色沉郁深冷,以至于在见到她的时候,表情尚有一瞬间的僵滞。
片刻后,他眼底有淡淡的温柔流淌开。
桌面上放置着一纸协议,是有关心脏捐赠的,她进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
楚玄曜将那张纸揉成团,丢进废纸篓里,“当年顾蔷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两次病危,你的心脏又与她配型良好,顾家才会铤而走险策划了那场绑
架案。绑我只是为了掩盖他们的真实目的,让所有人包括警察在内以为只是普通的钱财勒索。”
“幸好后来爷爷插手,你才可以侥幸逃脱。”他望着她,“即使我后来知道了真相,也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签协议只是缓兵之计,防止他们再
次对你下手。”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拿你的命换她的命。”
窗外有清风徐徐,拂动她的裙摆,辽阔的暮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你记恨我。”
他握住她的手,把人拥进怀里,“但只要你还陪着我就够了。”
他的嗓音在她胸腔中低徊。
纪宵的手搭在他腰间,心下一片冷漠荒芜。
明白了一切,为什么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呢?
他以后怕是只会对我更好,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楚玄曜向她求婚了。
说是求婚,其实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男人从地上起身,半是强硬地吻了她,紧跟着就向外界宣布了婚讯。
前脚刚与顾氏爱女退婚,后脚就开始着手操办与另一个女人的婚礼,商圈一片哗然。但楚玄曜并不把外界那些议论当回事,惯常我行我素,这一次
的婚礼他显然要慎重的多,连婚戒和新娘子的婚纱都亲自参与了设计,且只低调的宴请了相熟的人。
周玲眼巴巴的望着陈冲手里的请帖跺脚,“不就是以前亲过宵宵一口嘛!你们都有,唯独漏发了我的,楚肇那个哥哥真是比他还要小心眼。”
陈冲哈哈一乐,“楚家那两位是不待见你,但是纪宵想请你当伴娘哦。”
“哇是真的吗!!”
楚宅。
清晨,纪宵被楼下的动静吵醒,她在吊带睡裙外披了件罩衫,扶着木质栏杆缓缓下楼,正巧瞧见楚肇在甩人巴掌,而且那个人还是吕晴。
他从来不打女人,以前那么对她,也只是不知道她的身份。
出了什么事了吗?
她看的出楚肇是真的生气了,他脸上阴云密布,语气骇然,“拿上你的东西给我滚!”
吕晴被他这么一吼,眼泪都被吓回去了,捂着肿的高高的脸难堪地走了出去。
楚玄曜站在一旁冷漠的望着这一切。
在吕晴的背影消失前,他沉声嘱咐一旁的助理,“我记得她和她姐姐似乎有进入演艺圈的打算,最近还签了公司。”
助理翻了一下手头的资料,微微点头,“是的楚总,她们和子爵签署了艺人合约。”
“一会儿替我跟她们的经纪人打声招呼。”他说:“我朋友手里有她们做外围时的视频,恰好他曾经也是她们的客人。这种有污点的艺人还是雪藏为
好。”
“好的。”
不远处,吕晴的身子似乎颤了颤,走的更快了。
纪宵有些不解。
楚玄曜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当时你手机上收到的邀约消息,是吕晴借女仆之便,趁楚肇在客厅喝酒的时候偷拿他手机发的。”
他眯起眼睛,轻蔑的,“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耿直无害。”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顾蔷在她身上嗅到了同样的嫉妒,两人一拍即合。
楚肇捏了捏拳头,略显艰涩的说:“对不起,是我那晚疏忽了。我不该把这种人留在楚家,让她有机会对你做那些事情……”
如果纪宵那天在酒吧真的被……他恐怕不会原谅自己。
纪宵思索片刻,开口,“但是后来,不是你哥让吕晴回来的吗?”
楚玄曜蓦然看向她。
到底谁才是致使这一切发生的始作俑者呢。
……再次见到顾霈是在马场。
楚玄曜担心她在家里待久了会闷,借着这次应酬把她带出来放松,在跟人介绍她时也特意握着她的手,放柔了语调,引得对方老板也跟着重视起了
她的身份。
这段时间,他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体贴,七年前在楚家,外表冷漠的少年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耐心,记忆尚有温度,连同身边的男人也不再面目
可憎。
如果上天允许,你会一直像初见那般待我的是不是?
马场风景很好,绿草如茵,有长长的赛道和辽阔的旷野。顾霈骑着一匹高头骏马在草坪上悠闲地踏步,顾氏遭逢重创朝不保夕,他却依然可以做出
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风姿挺拔引人侧目。
连纪宵也不禁佩服。
趁着楚玄曜在与人谈生意不能分神,他下马走向她。
她以为他会恨她,毕竟顾家的倒台并不能说与她毫无干系。
顾霈取下随风飘到她头上的一枚草叶,薄唇惯常携着笑,盯着她的眼睛问,“你真的考虑好了要嫁给他吗?”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楚玄曜的可怕之处正在于这里,他想要的都得到了,她不能例外。
“我与他的症结不过是顾蔷和一个孩子,顾蔷他给了我交代和解释,至于孩子,他不想要便罢了。”她说到这里,自己都不禁笑了,哑着嗓子
说:“他以后怕是只会对我更好。以他的身份地位,这已经是许多人不敢谋求的好处,我应该满足了是不是?”
“既然你提到了那个孩子。”顾霈敛了笑容,有什么呼之欲出,“你从来没有想过,那年你流产大出血,楚玄曜不肯输血救你的原因吗?”
她心口骤然一疼。
(感觉到大家对我的失望了,少了好多熟面孔……都怪我………(ノへ ̄、)
流产
那天,楚玄曜的话打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连她的身份都卑贱的上不了台面,就算能生下来,她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何况他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握了握拳,那个断了许久的念头又渐渐复苏。
要逃离楚玄曜的管控并不容易,他几乎渗透了她的全部生活,更别说,还有过一次前车之鉴。
曾经的他在经济上对她是格外慷慨的,对于她的消费情况和存款数额从不多加限制,可自从那一次她携着积蓄逃去国外,他费劲周折才终于找回她
以后,什么都变了。
以至于现在,他连她在哪条街哪家便利店点了什么口味的关东煮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种压迫感贯穿在生活的每一处细节上。
时间紧迫,等月份大了,她的肚子就会显露痕迹,而且这两个月来她一直拒绝他的求欢,他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了。
她不得不寻求白溪的帮助,他是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在得知她怀孕的时候,白溪沉默了很久,“我不建议你生下来。”
她的心沉了下去,“连你也不肯帮我吗?”
“你不懂我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扭头想走,又被他拉住了。
白溪叹了口气,“但如果你想留下他,我可以替你抚养。”
她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也明白这句承诺的分量。
胸口一时酸胀。
白溪将她安顿在了他个人名下的一套房子里,起初他经常来陪她,买来生鲜蔬果替她做营养餐,还会请医生上门为她做检查。某天起他逐渐来的少
了,即便是来,神情也难掩凝重,时常望着她欲言又止。
她便明白,楚玄曜的手已经伸向他了。
由于孕激素水平的升高,纪宵越来越嗜睡,有时候中午想小憩一下,醒来已经是深夜了。这样三餐不继的,她担心影响胎儿发育,特意给自己定了
闹钟提醒。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她患上了感冒。
她不敢乱用药,打电话向之前看诊的医生询问了一下治疗方法和注意事项,就打算静养一段时日等症状自然消退。
可不等她感冒好转,白溪就不得不带着她搬家。
四月的天,薄寒未褪,她裹着毛衣开衫坐在副驾驶,白溪给她买了假发,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裙子下是细白的脚踝,谁会把她和男人联系在一
起呢?
行进不久,纪宵敏锐的发觉有车在跟踪他们。
“是楚玄曜吗?”
白溪没说话,眉头蹙得很深。
车子正要拐进一条窄道,背后那辆车猛然超了上来,紧接着一桶黑色油漆被人兜面泼到了他们的挡风玻璃上,若非白溪及时踩下刹车,后果难以想
象。
纪宵冷汗涔涔,紧紧抓着安全带,惊魂甫定,白溪忽然说:“那两个人过来了,你先走,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这才发现对面停车了,两个壮汉手里拿着根棒球棍似得东西大步走来。
她一时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形,如果他们是楚玄曜的人,现在这是做什么?赶尽杀绝吗?
“那你怎么办?”
白溪点了根烟打开车门,“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趁白溪在与那两人交涉,她慌乱之下躲进了街边的夜场。
再后来,她就在门口撞上了准备进去的顾霈,在他的庇护下逃过一劫。
大抵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识破了她女性的身份。
现在想来,若那两个男人不是楚玄曜安排的,恐怕就是顾蔷找来的打手。联系她之前说过的话,她一早就知道她怀了楚玄曜的孩子,误以为她被他
保护起来,所以才想制造车祸毁掉她的孩子。
如果她也一起死在了那场车祸中,怕是会更合她心意。
顾家的两兄妹,一个恨她入骨,一个心思叵测,让人猜不透他的目的。
那之后她借着顾霈与人协商事故责任的机会偷溜下车,一个人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走了很久,手机和包都留在了白溪的车上,一时间有些茫然,不
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可以找人借手机给白溪打个电话。
24小时营业的小商店里,她拿着收银员的手机,“是我,那两个人没对你怎么样吧?”
白溪语气焦急,“我没事,你在哪?”
纪宵报了地点,然后轻声喃喃,“白溪,我肚子好像有点疼。”
距离这通电话过去不到十分钟,他来了。
只不过来的人不是白溪,而是楚玄曜。
怎么会是他呢?
纪宵下意识想要后退,又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他神色晦冷,黑衣黑裤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大步向她走来。
被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注视着,纪宵一直隐隐坠胀的小腹陡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她闷哼一声弯下腰,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孩子流产了,当着他的面。
纪宵苍白着脸,仰头看他。
原来他也会露出这种惊慌失措的表情吗?
(我马不停蹄码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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