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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晒着金黄小麦的院子,身后是一排三间刷了白灰的土坯房子,边上是一个低矮的灶房。
    在远处是一条只有两米左右宽的泥土小路,一排大约十年树龄的老杨树,就是一片片尽是麦茬子的田地了。
    耳边是知了的声音……
    视线收回,院子里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娃在打场。
    顾乔月苦笑,她这是回光返照吧,临死之前见到这辈子最想见的人,明明前一刻她发现丈夫外遇,被丈夫和小三联手从楼上推下去,下一刻……
    果然是死了,回光返照。
    “妈!”
    顾乔月不自觉的喊了一声。
    这声音一出来,顾乔月愣住了,这如黄鹂一般的清脆悦耳的声音不是她的声音。
    “乔月,饿了吗?等妈把这点弄完就去做饭。”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抹了把头上的汗,就回头继续干活去了。
    边上的女娃扭头不满的看顾乔月。
    “姐,你又偷懒,喝个水喝这么久啊,快点把这点活干完就能歇着了。”
    那女娃分明就是她的妹妹,顾乔婉十几岁时候的模样。
    顾乔月愣愣的站着,狠狠的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
    “嘶”
    脸上的疼痛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
    “噗嗤”
    顾乔婉扭头刚好看到顾乔月掐自己脸的一幕,热的脸通红的她乐的笑了出来。
    “妈,姐自己掐自己脸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了。”
    “这孩子,哪有这么说你姐的,就剩一点你也别干了,去树荫下歇会吧。”
    顾乔婉高兴的扔下搅粮食的木铲就跑到了树荫下,端着印有五星红旗的搪瓷缸子喝水,扭头对着顾乔婉挤眉弄眼。
    顾乔月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搪瓷缸子上,又去瞅身后绑着秋千的那棵大杏树,旁边的核桃树和一排柿子树。
    这分明就是她小时候的家。
    蓦地,一个想法在她心里产生。
    重生?!
    “现在是那年?”
    顾乔月不等回答,撒腿就往屋里跑。
    屋里的墙壁上贴着报纸,很大的土炕上被子叠的整齐,还有只存在于幼时记忆中的红方桌,方方正正的大木箱子。
    顾乔月记得,那里面放着她们娘几个的衣服。
    门口的地方是一个盆架,上面是搪瓷脸盆,在往上,挂着一本万年历。
    顾乔月脚步有些沉重的走过去,看着日历上的日期。
    1985年,6月30号。
    顾乔月脑子里轰的一下,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坐在了地上,这是她1985年的家,这年她刚刚十七岁。
    她重生了??!
    顾乔月又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疼痛让她瞬间泪流满面。
    1985年,所有苦难都还没有来临,渣爸和渣奶奶还没有逼死妈妈,她没有和那个渣男结婚,妹妹也还没变坏被害死,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顾乔婉进屋,看着顾乔月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啊,是不是哪里难受?中暑了?”
    又对着外面喊:“妈,姐不知道怎么的坐在地上哭,妈,你快过来看看姐是不是中暑了。”
    外面忙活的张佩佩连忙扔下木铲子跑到了屋里,看着泪流满面又是哭又是笑的顾乔月,也吓得不轻。
    “乔月,你怎么了,有事你给妈说,是不是难受了。”
    顾乔月抬头就对上两双关心的眸子,只觉得一切那么的真实。
    手狠狠的掐着腿,那一瞬的疼痛竟让她瞬间哭出声来。
    “没事,刚才有沙子进眼里了。”
    张佩佩一听那还得了,赶紧就把顾乔月拉到外面太阳地里,仔细的看她的眼睛。
    发现没什么事后这才叨叨道:“你这孩子,现在到处都在收麦子,到处飞的都是麦芒,下次觉得眼睛里有东西,可不能自己揉,万一是麦芒揉瞎了眼可怎么办。”
    顾乔月乖巧的点头,不管现在这是真实的,还只是黄粱一梦,她都很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缺失了很多年的母爱。
    顾乔月没事,张佩佩就去做饭了,顾乔婉凑到跟前,仔细的瞅顾乔月的眼睛。
    “姐,眼睛还疼不疼。”
    顾乔月摇头,回到屋里唯一的镜子跟前,伸手摸了摸现在这张脸。
    “真的很年轻啊。”
    鹅蛋脸,浓眉大眼,鼻子挺拔秀气,耳根后的皮肤很白,脸颊晒的有些黑,红彤彤的,整体算不上多美,但透着端庄。
    这是她十七岁的时候,现在刚好是暑假,也是一家人命运发生转折的那年。
    这年中考,顾乔月考上了高中,一家人都很开心,张佩佩给铁路上班的顾大勇写了信,说了这一好消息。
    信刚寄出去没两天,顾大勇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是半夜,进屋就对张佩佩一顿殴打,说刚回来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张佩佩屋里出去,说他不在家张佩佩就找野男人给他带绿帽子。
    当时动静闹得挺大,左邻右舍都过来看热闹,无论张佩佩说什么,顾大勇都不信,咬定了她找野男人。
    85年的时候,人们的思想还没那么开化,所有人都对着张佩佩指指点点,说她浪,说她不守妇道。
    顾大勇闹了一通,说被带了绿帽子没脸在村里待下去了,第二天就走了。
    村里人都觉得张佩佩不检点,开始疏远她,女人们没事就嚼舌根骂张佩佩又浪又贱,都防着她,好像一个不注意张佩佩就会去勾引她家男人似的。
    一些心思不正的男人半夜里往张佩佩屋里摸,有一次被顾乔婉看到,拿着扫把打了出去。
    张佩佩承受不住村里人说三道四,也受不住那些男人明里暗里的骚扰,趁着夜里跳了井。
    救上来的时候就疯了,疯疯癫癫两年后不慎跌沟里摔死了。
    因为家里的事情,顾乔月自然也没上成高中,在家里照顾疯了的张佩佩,村里人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顾家一家人也对他们不是打就是骂。
    在那种流言蜚语下,顾乔婉在学校里也不好过,初中没毕业就不上学了,之后和外村的二流子搅和在一起,彻底变坏,二十来岁就丢了命。
    顾大勇整整两年没回家,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和一个刚两岁的儿子。
    后来顾乔月才知道,顾大勇是在外面有了人,回来就是离婚的,怕村里人说他,就干脆污蔑张佩佩偷人,把她打了一顿直接走了,等到事情平息了,这才回来。
    顾乔月想着这些陈年旧事,眸子中一片冰冷。
    所幸,一切还来得及。
    顾乔婉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顾乔月冰冷的眸子,只觉得自脊背骨窜起一阵寒意。
    “姐。”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姐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顾乔月回神,朝着顾乔婉笑了笑,问道:“乔婉,妈是不是给爸写信了?”
    她不记得顾大勇具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大体的日子还是记得的,就是张佩佩给顾大勇写信后的地第三天还是第四天。
    “昨晚妈给爸写信了,你还写了两句,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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