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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X7年的冬天,由于数十年来人口出生率的持续下降,以及日渐不平衡的男女比例,一条关于婚姻法修订的出台让举国上下的舆论炸开了锅,从网络到现实,讨论声不绝于耳。言简意赅地说,引起这般争吵的正是允许了一妻二夫婚姻形式的新法案,且此新法案将在次年一月一日于松汇市开始试推行,配套的婚姻财产法条也会进行同步更新。
    一时间众说纷坛,有人说这是对女性权利的剥削:在原来的社会环境下女性已经牺牲了自身够多时间和成本在家庭上,新法案一旦开始,一部分女性将付出两倍的生育代价,不光是时间,还有自身健康的风险,同时极不利于女性职业发展,职场几乎不可能再男女同工同酬;也有人说这可以提高家庭整体的运行效率,家中增添了一部分经济来源和劳动力,为后代教育等提供了资源和保障。有人说这标志着女性地位的下降,进一步沦丧失生育自主权;也有人说这标志着女性地位的上升,有实力的女性可以有机会选择更多更好的伴侣,女主外男主内的形式也值得推广和认可。关于家庭矛盾会上升的观点更是屡见不鲜,父亲不能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两位丈夫会争风吃醋的看法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但也有部分网友表示终于有生之年能看到女人三妻四妾系列,真是活久见,并表示乐意围观。
    然而对极少一部分人而言,新法案却如同一汪沙漠中的泉眼,是新生的希望。
    在隐秘地同居了两年后,蒋幼清、宋怀瑾和沈逾明于法案试行的第一天在路人诧异的眼光下于松汇市登记结婚。当日,还有另一组三人婚姻也前来登记。婚后月余,蒋幼清顺利怀孕,迎来她期盼已久的第二个孩子。
    眨眼间毕业五年,倘若不是母校百年校庆的因缘,凑齐这一桌十八人台怕是不易。
    宽敞的雅间内浅黄的灯光明亮,从窗隙透进来的风合着桂花的香气,将吊灯的坠片吹得玲铛微响,伴着投下的光磷照在菜肴上。沈逾明与同学交谈着,幼清慢慢细细吃着一片竹笋,视线被窗外渐渐亮起的灯火吸引,此时正是八点过一刻,江对岸的霓虹先后开始闪烁,摩天大楼的格子间一间间亮起;江边大道上屹立的洋房已不再那么强势地争辉,百年沧桑后只为如今的松汇添一抹独特的韵彩;偶有游船从江面驶过,划出五彩光斑的波澜。五年,于城市只是一瞬间,一切仿佛都不曾改变,但城里的人却已兜兜转转过了很多圈。
    身旁的同学大都毕业留在了松汇,各有各冷暖之后也算是扎了根。当事业繁忙变成大城市年轻人的共同标志,分合聚散已是人人习惯的常态,像她和沈逾明这样拖家带口的如今成了少数派。
    幼清左边的女同学当年曾一同和她在校杂志社,时至今日她还能想起她收稿改稿的一丝不苟,她脾气是真的好,遇到怎样的突发事件从不着急,总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如今孙露已是一家老牌杂志时事版的负责人,业余时间也会给一些自媒体供稿,文风犀利,既有透析事件本质的洞察力又不失对大千世界微小众生的包容悯怀,在交谈中幼清得知她已经在筹备一本自己的散文集。
    孙露也注意到幼清意不在酒菜,在一众酒声笑谈中她看过来,轻轻问她,“宝宝几个月啦?”
    幼清整个人浸在母性的光辉里,微卷的长发别在耳后,“五个月了。”她谈起孩子时眉眼笑意盈盈,“他活泼得很呢,经常动来动去的。”
    “那就是个调皮的小男孩咯。”
    “我们也没有检查呢,不过我倒是希望是个小女孩,我喜欢女孩。”
    孙露笑着向她示意沈逾明,“你老公呢?”
    “我不知道哎,他都行吧哈哈。”两人小声笑起来,“哦哟,头一个怎么会是都行嘛,你骗我。”孙露在幼清身旁悄悄说,却不知沈逾明是怎么听到的,他脸上已有了一点酒气的红晕,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扭过头来望着幼清,“你想要女孩我们就生女孩,给小宝生个妹妹,嗯?”幼清一看他这似是波光浮烁的神情,就知道他已醉了三五分,就顺着他点头。
    孙露也惊讶到了,“哇,第二个了,真好啊。”
    一旁的男同学也听到了,“羡慕啊,你看人家逾明妻儿在侧,不像我们这一群单身汉,女朋友都还不知道在哪。”一下子大家都起哄起来,“不够意思,我满月酒欠了一次啊。”
    “就是就是,我也不记得满月酒啊。”
    “走一个走一个!”
    沈逾明被哄得心热,脑中闪过那年重遇幼清抱着孩子的场景,不是欠大家满月酒,是欠她和小宝。
    随即他看了一眼幼清后站起,“幼清不方便,我替她敬大家,等这次我们一定大办,补回来,在座各位一定来啊!”说罢他满满地斟了两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桌上又是一片起哄声。
    幼清在满座热闹中看向沈逾明,她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心里也酸酸的;桌上不乏当年知晓些消息的同学,临近毕业蒋幼清人间失踪,沈逾明回国疯了一样探问下落的回忆在那年毕业的众多瞬间中被翻出,映照此刻他们姻缘美满婴孩将诞的斑斓色彩,往事早已成了不再提起的褪色碎片。
    一顿饭吃到了晚上十点,再也不会有大家一同打车绕过市区回学校的场景,酒席散去仿佛从青春大梦中清醒,难免失落意兴阑珊,可成人世界不给片刻停留喘息,体面别离是为了再一次的重逢。
    沈逾明陪着幼清散步回家,从江边走过,这座他生长22年的城市如今变得陌生又熟悉,异国的两年,留在江州的三年反而变得鲜活。他看向她,婚后她已经再看不出那两年的辛苦了,可他却永远记得那种亏欠的感觉,所以他可以退让,可以谦卑,在这段三人关系里,他甘愿受累。
    幼清感觉到他停住了脚步,回头就看到沈逾明背靠观景护栏,他带着酒后的傻气朝她笑着,笑着笑着却流泪了。她马上抱住了他,却因为肚子太高而只能虚虚抱着,沈逾明揽住她,弯腰将头埋在她颈窝,她感觉到颈上濡湿一片。她稍微推开他,让两人四目相对,沈逾明开口,“小清,我······”
    幼清踮脚吻了上去,他想说什么她都知道,她不要他说。
    她吻得缓慢却有力,引他来交换空气,他越抱越紧,似乎要把她的唇舌全都吃进去,来填满他所有平日里隐藏的不安。江边人声水声车船声他们都注意不到了,只是这样吻着。最终放开时,沈逾明却还是要说,“对不起······”
    在话音出口的那瞬间幼清痛极,她急切地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这三年来他做的她怎么看不到?她眼看着他卸去了一身骄傲铠甲,如同孤狼般让渡权领,一点点压抑自己的天性;在他内心与哥哥与自己的较量中丧失自信,难以接受她的爱意。这不是她的沈逾明啊,他痛,她也痛,走在灼热的钢丝上却不能回头不能停止的那种痛。
    她的泪水也掉下来,“我们在一起不是要你来退后忍让的,我都还没有说不爱你,你怎么可以自我降低?我不想要你的卑微你的歉疚,我只想你像从前的沈逾明一样让我好好地爱你!好吗?”
    沈逾明在这档口才从一场旧疾中解脱,他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幼清,仿佛临场钟鸣般清醒,在眼框中凝聚已久的那滴泪却在这清醒的疼痛中终于砸了下来,他飞快地抹掉了泪痕,抱紧了幼清,紧闭双眼,“好,我答应你,要做从前的沈逾明,好好地爱你,也让你好好地爱我。”
    关于法案,那必然是我脑洞大开瞎逼逼的,只想给他们一个最好的结局,其实是给哥哥一个最好的结局,法律认可才最能保障他在这段关系中的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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