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奎走进来,看着乱七八糟的资料,厉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这些资料都是保密文件,谁让你动了。”
他又看到沈鹤手里的红包,一把扯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千块,“沈鹤,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送礼?你也太小看人了吧,我在你眼里,就值一千块?还是你认为一个留院名额可以用一千块买下来?你这是对我的侮辱,对华天的侮辱,对你身上白大褂的侮辱。”
沈鹤呆住了,马奎一连串的质问,完全是连珠炮,一环接着一环,像是事先准备好的。
“副院长,你听我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会冤枉你吗?我早就听说你这个小同志不团结同事,整天在耍心思,做表面文章,我还不信,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你别的没学会,倒是先学会送礼了,你现在送礼,等成为正式医生,还能不收礼?”
“听说你家里条件不好,拿出这一千块也不容易吧,你有这钱不去孝敬父母,跑来搞这些小动作,你是怎么当儿子的。”
“你现在给我马上走,带上红包滚出华天。”
马奎直接把红包摔在沈鹤的脸上,“你这样的人品,还想着留院,做梦吧,趁我没把这件事上报,自己申请离开吧。”
“要是我在你的档案上写上今天的事情,其他医院不可能接纳你。”
圈套,这根本就是个圈套,沈鹤彻底明白了,周云辉故意用赵彤的事情激怒自己,王医生这时候出现劝架,一来可以让他放松警惕,二来,也是个人证,将来若是院里面问起这次冲突,王医生一定是最有利的人证。
再加上周云辉的姑父马奎在其中做手脚,自己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
为了一个留院名额,他们真是煞费苦心啊。
离开马奎的办公室,沈鹤脑袋一片空白,部队之外的复杂环境,让他有些迷惘,他不禁开始怀念单纯的军旅生活。
女朋友的背叛和错失机会的苦闷齐齐涌上心头,沈鹤心情真的很糟糕。
他信步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了医院顶层的长廊。
两侧窗户打开,风呼呼吹过来,沈鹤这才机械的转过头,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
“小伙子,遇到麻烦事儿了?看开点,在这里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没病比什么都强。”
沈鹤转头,发现说话的是坐在窗户上的一个干巴老头。
他抽着烟,一只脚已经跨过窗户,在窗外晃来晃去。
“大爷,你怎么跑那上面,快下来,危险!”虽然没了工作,但沈鹤毕竟还穿着白大褂。
“危险?人都快死了,还怕什么危险,抽完这支烟,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沈鹤心里咯噔一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从这里跳下去摔成肉酱。
他刚一迈脚,那老头直接站起来,身形晃动的厉害,“你别动,你要动,我就直接跳。”
沈鹤看清老头的样子,他身材干瘦,头发稀疏,颧骨高高凸起来,眼眶却凹陷很深,这明显是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样。
“大爷,你别放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老头苦笑,“想办法?我在这里呆了两年了,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结果呢,全家都跟着我遭罪,孩子,你别管我了,我活着就只会拖累别人。”
能在医院住两年,家底应该很殷实,不存在没钱治病,他之所以轻生,怕是忍受不了痛苦。
“大爷,你倒是可以一了百了,可是你的家人呢?他们等了你两年,就等来这么个结果吗?”
老头表情暗了下来,“我死了,他们会难过一段时间,可我这么活着,他们每天都煎熬,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或许,你可以让我试试?”
老头转头看着沈鹤,“你?别开玩笑了,那么多专家都没办法,就凭你?你不用骗我下来,我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今天不死,我也会明天去死,你还能整天看着我吗?”
沈鹤向后退了几步,他发现老头的腿已经没力气了,再这么僵持,万一失足,那就完蛋了。
“大爷,你别激动,早死晚死都一样,何不跟我聊聊,对你也没损失。”
老头一想,重新坐下来,“那就聊聊,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是真有本事,还是骗我老头子。”
沈鹤淡淡一笑,“老爷子,你的问题是膝盖反复出现积水,组织严重坏死,这种病太折磨人了,你能挺过两年,毅力已经让我佩服,你现在关节疼痛难忍,连站的力气都没有,普通的止疼药根本不管用,你吃不下,睡不好,承受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我说的对吗?”
老头表情惊讶,沈鹤说的跟他的情况一模一样,别看他现在表面上看不出,其实一直在忍着疼,身上的病号服早就湿透了。
“你说的没错,我确诊两年了,转了几个医院,不知道看了多少专家,都束手无策。”
老头并没有完全说出来,何止是国内的专家,连国外的专家都请过来,最后他来到华天保守治疗,只是想耗尽人生最后的时间罢了。
“你有些本事,不过,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小伙子,没想到,最后是你送我一程。”
老头眼看就要一头栽下去,沈鹤赶紧喊道:“等等,我能治好你!”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这样,你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治不好,你想怎样,我绝不拦着。”
老头有些意外,他虽然已经坐好跳楼的打算,但现在重燃希望,自然高兴,“你真的有办法?”
“当然了,我可是号称小神医,妇科圣手……咳咳,总之,相信我,没错的。”
沈鹤扶着老头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又弄来一张长条椅,让他躺下。
他卷起老头的裤管,露出枯瘦的大腿。
老头子的两条腿完全是皮包骨头,没有一点肌肉,皮肤干瘪的像破布一样。
可他的膝盖肿的很大,黑乎乎的高高鼓起。
这就是病灶所在。
“吓到了吧。”
“那倒没有,不过一会会很疼,你咬着这个手帕吧。”
沈鹤掏出手帕,看着上面的花纹,一阵失神,这手帕还是赵彤送给他,手帕上仍有她的气味,可人心已经变了。
“小伙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鹤,沈阳的沈,仙鹤的鹤,你呢。”
“赵青山,你放心大胆的来吧,随便折腾,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沈鹤轻轻揉着他的膝盖,里面满是脓水,赵青山嘴上说习惯了,可身体却抖得厉害。
“我现在要将脓血化开,然后放血,最后以针灸打通你的经脉,让坏死处重新活过来。”
赵青山满头大汗,咬着手帕的嘴角已经溢血,只顾着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沈鹤从赵青山的大腿开始,顺着一个方向推拿,要是旁边有人,定然会惊讶,他的五指冒着白气,随着他的推拿,白气缓缓进入赵青山的大腿里面。
“啊……”赵青山喊出一声,他能清晰感觉的自己大腿的血管里面,血液一股脑朝膝盖汇聚。
沈鹤没有丝毫的留手,用力揉搓,赵青山的皮肤渐渐开始红润起来。
大腿皮肤彻底红亮起来,而膝盖越发鼓胀,这时候,沈鹤掏出银针,快速刺入大腿的穴道。
沈鹤直起身子,锤了锤后背,总算是把所有的坏死组织都推到膝盖处。
此时,赵青山的膝盖比之前胀大一倍不止。
沈鹤来不及擦汗,掏出银针,快速扎在他的膝盖周围,免得这些瘀血散开。
赵青山已经没了力气,张着嘴,任凭手帕掉在地上。
“最疼的时候来了。”沈鹤轻唤一声,赵青山用力睁开眼睛,抖了抖喉结。
“来……吧。”
沈鹤掏出一根空心银针,长十厘米左右,轻轻戳破透亮的皮肤,黑血顺着针管涌出来,流进事先准备好的塑料瓶中。
黑血里面夹杂着细碎的杂质,像细沙那般。
膨胀的膝盖一点一点缩小,沈鹤用尽全力夹住赵青山的腿,不让他乱动,走廊里面只听见椅子腿摩擦水磨地面的嘎吱声。
黑血终于流完了,沈鹤盯着针管中滴落的鲜红血滴,兴奋的回头看着赵青山。
“感觉怎么样?”
赵青山只能点头,没力气说话。
沈鹤灌了一口真气,赵青山脸上总算有了血色。
“站起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