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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一段路,恰好看到位吊眼梢三白眼穿红着绿的矮胖妇人站在门口叉腰作茶壶状,短粗手指直戳到面前干瘦中年男子的鼻尖,张着血红淋淋的厚嘴唇正破口大骂:“我把你这管不住鸡巴的腌臜泼才!又去哪个婊子房里偷腥惹骚了?!”
    男人不甘示弱:“野狗肏的吃贫贱人,老子回家不是听你来嚎丧!”
    这一下像是捅了马蜂窝,妇人大怒,蹦着高儿连珠炮地边哭边骂:“肏你娘的挨刀货!灌三两黄汤猫尿的放着尸不挺,不论脏的臭的,也能下得去你那屄嘴!赶明儿姑奶奶先掏了你的牛黄狗宝,再去找小淫妇拼命!”
    妇人越骂越起劲,直骂得两眼圆睁,双眉倒竖,白面馒头似的脸皮涨红,恨不能将一万句骂汇成一句。
    男人起先还梗着颈子犟,却在自家婆娘千军万马同奔腾的骂阵气势下渐渐消声,只于她喘气间歇有气无力回个一两句“贱人”。
    那妇人犹自不解恨也似,一口气不停骂道:“姑奶奶真是昏头瞎眼猪油蒙心才找了你这么个臭私窠子王八大开门的撅腚骡子狗臭屁!”
    想象之丰富,用词之形象,声情并茂,涕泪俱下,令人叹为观止。
    离开老遠仍有隐约喝骂传来,袅袅听得新鲜又迷惑,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终忍不住好奇,摇了摇殷瀛洲的胳膊,悄悄问道:“哥哥,牛黄狗宝不是两味药材吗?我竟不知人身上也能生出这稀物儿。”
    殷瀛洲牵住纤手,偏头看她:“此牛黄却非彼牛黄。想知道是何物吗?”
    “想。”
    殷瀛洲老神在在咳了声,架子拿得十足:“没见过罢?”
    袅袅顺他意作出诚心讨教姿态,娇声软语相求:“妾愚昧,望公子不吝赐教。”
    殷瀛洲神神秘秘附身过去:“这东西只长在男人身上……”
    “你见过的。”
    袅袅“哎呀”一声顿悟,碍于在大街上,不好挣脱,直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殷瀛洲倒不再调笑,拉着她拐到了一处饭庄:“到饭点儿了,咱们还是先吃饭罢。”
    话音未落,门口迎客的两个小二已热情地前来招呼,一个牵马去了后院马厩,一个引着二人进店入座。
    殷瀛洲道:“有什么招牌菜?不拘价钱,报来听听。”
    小二嘴皮子利索地报了几个菜名,又殷勤笑问:“公子和夫人可还要解暑凉饮?小店有自备的绿豆汤和西瓜汁。”
    殷瀛洲询问地看了袅袅一眼。
    袅袅摘了幂篱:“我喝茶便好。”
    点五六道菜,再上一坛老花雕,大把银子撒下去,宾至如归四个字被小二演绎得活灵活现。
    “你且在这,我去看看照影聰的水草。”殷瀛洲道。
    袅袅点点头。
    殷瀛洲去查看草料,酒菜未至,茶水点心先到。
    小二腿脚麻利地穿梭不停,菜肴陆陆续续地送上。
    北地民间饮食受关外影响,店里招牌点心也是奶糕酥酪炸馓子,菜品卖相虽比不得江南精致,上京奢靡,份量是十足十,其中一道红烧肘子尤为诱人,连皮带肉烧得红亮亮,油醇汁稠,散发出浓郁肉香。
    杯中见底,送菜过来的小二极有眼色地正要替袅袅添杯,却忽地听闻门口吵吵嚷嚷,好一阵喧哗。
    只见六七个穿着统一青黑葛布服饰,就差将“狗腿”二字刻在脑门上的歪瓜裂枣以众星拱月般的架势,前呼后拥地跟着个眼眶青黑肥头大耳的纨绔闯进店内。
    掌柜的一见便暗暗叫苦,刚小心笑着迎上去,这纨绔“啪嚓”给了他个大嘴巴子,腿抖得好似抽风,慢吞吞道:“刘老四,这个月的份例银子,你打算几时交?大爷我已宽
    添加书签限你三日了!”
    狗腿们也一并咋咋呼呼吆五喝六,恰如其分地表现出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恶仆刁奴气势。
    这人原是城中有名的泼皮无赖土财主,名唤马有财。
    马有财人如其名,只有财,没有德。
    仗着给此地县令当小妾的妹子,素日里便以县太爷大舅子自居,横行乡里是为一霸。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平头百姓挨了欺凌满腹怨气,却一个字不敢多说。
    马有财与县太爷沾亲带旧,谁也不想平白无故惹祸上身。
    这厮纵奴行凶欺行霸市淫人妻女之外,竟异想天开地寻了个敛财名头,美其名曰保护买卖公平的份例银子。
    一众商号摊贩只得忍气吞声按月上交,有那不从的便被马有财雇了地痞闲汉天天骚扰,叫你买卖做不成,结果是要么收摊关门要么乖乖交钱。
    掌柜的顶着右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硬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马公子,小店本月经营不善……”
    话未说完,被马有财不耐烦挥手打断:“去去去,少啰嗦!明日午正之前交不上,有你好果子吃!”一边说,一边趾高气扬地乜斜双金鱼眼打量着堂内食客。
    噌地马有财眼中一亮,原是西南角里独坐了个从未见过的窈窕少女,乌发雪肤,削肩细腰,月白衫子浅绯色的梅花纹曳地湘裙,红似渥丹的丰润双唇开合,浅饮了口茶水。
    马有财像被施了定身术,不由自主地“咕咚”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待少女抬起头,一泓秋水样的大眼睛盈盈而动,恰如天光云影投进清可见底的深潭,流转生辉。
    不啻于草窝蹲了只金凤凰,沙堆显出颗海中珠,眉心一点朱红梅花钿照得这破烂屋宇也瞬间亮了几分。
    端的是世间罕有的鲜妍殊色。
    马有财只觉那耳畔白玉坠子在眼前晃啊晃,指尖十点红在心底挠啊挠,一股邪火就直冲下腹而去,裤裆里的玩意儿立时挺立。
    肿眼泡瞪出淫光,蛛网似地粘在袅袅身上滚了好几个来回,恨不能当场撕了衣裳剥干净了入将进去,干得她花心乱颤,淫水横流。
    恶霸王专捏软柿子,地头蛇单欺外乡客。
    纨绔公子哥儿只爱脂粉堆里打滚,色中饿鬼偏好糟蹋貌美小娘子。
    纵然家里有了八个娇艷小妾,可美人儿嘛,当然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掌柜的还在丧着脸请求再宽限几日,马有财脑子却已被小美人的胸腰臀腿占满。
    赶苍蝇似地一把推开掌柜的,马有财眼神发怔,抬脚直愣愣走向袅袅。
    狗腿们不明就里,連忙尾随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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