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现在分不出精力教训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他再次端起那盏残茶抿了一口,看向依旧没有退意的明泼星,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明泼星权当不明白方处然的赶客之意,她顶着方处然冷冰冰的神色,不动声色间揩了揩掌心浸出的冷汗。
“方峰主。”她道:“我们只是想知道元山真君去往何处历练,不需要太过精细,只需一个方位即可。”
“还望方峰主看在我们颖月宫与重山派近年来和融交好的份上,也看在……也看在我们掌门一片痴心的份上,告知我等一二。”
旁边的侍者动作极快地给坐在一旁的程振鹭与温扶歌上了茶,程振鹭捧着茶喝了一口,见温扶歌看了看茶,便兴致缺缺放下了茶盏的模样,压低了声音问道:“不喜?”
温扶歌轻轻点了点头。
温扶歌性子温和,也向来不是娇纵的脾气,万事她都可随意,可偏偏对茶却要求极其苛刻,一般的茶根本入不了她的口,只有寥寥几种茶能得她心。
这几种茶内,她最称意的便是凌霜峰后山在雪雾中长出的“峰含雪”。
往日林巉在时,他那徒弟复玄包揽了凌霜峰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务,处理得事事妥帖得当,每年择了新茶都会让人给各峰送去,又以春秋峰送得格外多。
温扶歌的茶喝得尤其快,约数月凌霜峰送来的茶便能让她磨完,一般林巉都会大约算着时日让复玄又送去些,如今林巉不在,复玄亦不在,凌霜峰向来人少事不少,给春秋峰补送茶叶的这种琐事便也再正常不过地被忽视了。
“无妨,一会儿我们偷偷去一趟凌霜峰,三师兄房中应还有些存茶……”程振鹭悄声道。
话音未落,坐在侧前方的方处然便警告性地看了程振鹭一眼。
程振鹭连忙眼观鼻鼻观心。
“我并不清楚我三师弟如今在哪里,就算是我知道,没有我三师弟的应允,恐他不快,我也是无可奉告的。”应是应酬了太久,方处然眉间已经隐隐有了不耐之色,话语中也冷**许多。
“方峰主又如何知道元山真君不愿?”明泼星道。
“他若愿。”方处然睥睨了明泼星一眼:“你们还需要时时到此处来?”
这突然犀利起来的言语让始料不及的明泼星顿时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暗暗咬了咬牙,这就是为什么她宁愿跟重山派那笑面虎掌门打交道,也不愿意跟这向来浑身是刺的飞景峰峰主周旋的原因。
至少绵里藏针的严泊不会让她们如此下不来台。
可偏今天严泊事务缠身,方处然又半步不退地将她们拦在理事阁外,态度极其坚决地不让她们打扰到严泊。没有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跟方处然周旋。
明泼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沉声道:“方峰主,元山真君虽现在可能一心向道,可未来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这内有深意的话让方处然眼中掠过一丝寒芒,他看向明泼星道:“未来的事自然谁也说不清,可现在,还烦请诸位离了我重山派。”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盏底与木桌嗑出清脆的响声。
“莫要扰了我清静。”
第76章午憩
明泼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站在屋中,隐在袖中的手紧捏成拳。可她除了忍却毫无办法,不说是她们有求于人,就说这重山派的后盾与方处然自身的修为,方处然就有足够的筹码去支撑他的无礼傲慢。
“明首徒莫与我二师兄一般见识。”见方处然果不其然将事势弄僵,温扶歌熟练地站起身来,走到明泼星面前唱起了红脸。
“我这二师兄脾气向来硬,性子又直,说话总是带刺硌人,却绝无轻视羞辱颖月宫之意。”
“虽无心,但确无礼,我在这里为我二师兄赔个不是,望明首徒宽心,万莫往心里去。”
温扶歌常年跟药材打交道,沉静的心绪不仅让她的眉目浸上些清静之意,甚至连说话时的调子都带着温柔轻缓,她周身流浸出一些自然而然的亲和灵气,轻言笑语间犹如涧中清泉,潺潺无声间便能将人的心火熄下大半。
任谁被这样温和对待,纵是有再多的不满也能逐渐散了去。
明泼星也不例外,她得到温扶歌的安抚后,紧握成拳的手便微微松了松。她摇了摇头:“多谢温峰主,泼星不敢。”
温扶歌闻言,顺着便夸了一句“明首徒最是心性至高”。而后她弯了弯唇角,道:“我那三师兄最是行踪不定、自在无束,自他下山后就没怎么传消息回来,我们的确不知道他在何处。”
“不过他下山已许久了,说不定近期就会回来了,与其费力去寻,不若等我那三师兄回来。贵派掌门殷切相盼,一片痴心让我等动容不已,若我三师兄回派,到时候我必当告知贵派掌门。”
“不知明首徒,意下如何?”
温扶歌这话说得恳切却又虚妄,林巉什么时候会回来谁也说不准,她说林巉回来她会告知颖月宫,却没说重山派会告知颖月宫,若是林巉回来后颖月宫因为没收到消息颇有微词,她大可放下.身份道个歉,旁人还会道一句春秋峰峰主待人诚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