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调平稳,并无任何不妥,但却只有赤金自己知道,他是如何默默地屏住呼吸,将整颗心都屏入等待的窒息中。
“是我。”他听见林巉答道。
他控制不住似地无声呛出那口气息,整颗心都激烈地跳动起来。
可他却觉得遍体生凉。
“你……怎么可能?”
赤金忽然站起身来,他一把抓住林巉的肩膀,厉声道:“你怎么会中乌灵蛊。”
林巉将赤金的手放了下去,他只摇了摇头,眼神却有些飘忽。
“林巉!”
“赤金。”林巉皱了皱眉:“这是我的事。”
所以与他无关吗?赤金看着林巉,他紧绷着神情,如同被兜头一泼凉水,浑身连心地凉了个通透。
“复玄,你有事就先去处理吧,不用在这里消磨。”林巉抬头看向复玄。
“师父,我并无要事。”复玄似是并没有明白林巉的言外之意,袅袅茶雾升起,微微晕开他的眉目。
“我想跟赤金单独谈谈。”林巉道。
复玄的指腹微微摩挲着暖融的杯沿,他神色平静,如同身后广湖,不起丝毫波澜。
林巉看不透他的神情,或者说从很久以前他就看不透复玄掩藏在那层外壳下的心绪。
“好。”他听见复玄道。
然后复玄便起了身,他踩着一地的落叶,沿着那条青石小路,逐渐消失在林巉的视线中。
“你徒弟对你起了那心思,你当如何?”他忽然听见赤金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林巉收回视线,他看向赤金,那双黑沉沉的眼中尽是赤金看不懂的深色。
“你如何知晓?”他问道。
“初见他时,他看我的眼中便有异样的敌意。”一片残叶从赤金眼前落到他身前的石桌上,他道:“我以为是你们师徒亲近,感情深厚,便觉得是我想多了。后来我来妖界寻你踪迹,边界的各类妖族却对我十分敌视,不允许我踏入妖界半步,甚至于对我动手。他们的确给我添了不小的麻烦,让我一时进不了妖界。”
“我在妖界外滞留了一些时日后,白狐族的人找上了我。”赤金顿了顿,继续道:“他们说他们能帮我。”
“我虽不信他们,但送上门的刀子没有不用的道理。我问他们为何助我,他们言妖界新尊要对白狐族出手,新尊看重你,若能帮我劫走你,定能让新尊方寸大乱,让白狐族有可以喘息防备的时间。”
“所以你同意帮他们带走我?”林巉神色淡淡,手中的茶已经有些泛凉。
他看向赤金,清楚地看到赤金扬起嘴角,是十足的轻蔑。
“我对妖界不熟,从你徒弟手下劫人他们把握大一些,那帮人看出我对你的心思,还想着把你当个筹码攥在手里,既可制住复玄,还可威胁我。”
赤金嗤笑一声:“算盘打得极好,可也不看自己够不够格。”
“他们听说夜游节那天复玄会带你出游,便决定在那天动手,我从未信过他们,便决定在那天将你直接带走。”
“……然后,我看到了你们与游人赠于你们的同心结。”
林巉揣着那杯凉茶,既没有喝,也没有放下。
赤金看着神色始终未曾变过的林巉,心中微微一沉。
“你早就知晓他对你的心思?”
林巉始终没有说话,赤金见状不由得心神一颤,他刚想逼近一步,林巉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他看着赤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他道。
“那你……”赤金顿了顿,俄尔,他艰声道:“那你对他是否……”
“并未。”林巉打断赤金道,他微微皱了皱眉,眉间透出始终的凉薄。
“可你既对他无意,又为何要逗留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