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一个小土坡上,移开遮掩的草木,露出了一个隐藏起来的狼窝。
狼窝口趴伏着被吸干了生气的两具干枯的狼尸,狼尸上还隐隐萦绕着一股妖气。林巉想着应该是花妖逃窜时,妄图偷生做下的孽障,不由得有些愧疚。
狼洞里不断传出细微的哀叫声,林巉轻轻挪开挡在洞口的狼尸,双指燃起火焰,照亮狼窝里那方小小的空间,也照狼窝里那只呲牙咧嘴,正呜呜叫的小狼崽。
那狼崽看见火光,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眼中闪着凶色,但在碰到林巉手时,却慢慢收起了乳牙,口里“呜呜”地低叫着,呈现出一种微妙的温顺来。
林巉将缩在狼洞深处的一只小狼崽轻轻抱了出来。
狼崽小小的一团,浑身雪白,只有耳朵尖带点灰色,应是出生未多久,它耸拉着耳朵,蜷缩在林巉怀里,微微发抖。
幼崽失了父母,留在这深林几乎是死路一条。
林巉不禁有些自责,自己的疏忽,反而让它们受了无妄之灾。
夜风寒凉,狼崽子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窝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林巉脱下外袍将怀里的狼团子裹紧,施了一个避风咒,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头
埋葬了两具狼尸后,他带着这只捡来的狼崽子,离开了这片密林。
周围实在荒凉,哪怕林巉缩地成寸,也走到天亮才终于看到一座小城。
小城名唤南城,四季如春,花多水清。
这几年来,附近千余里作祟的妖邪被他清理了个七七八八。林巉倒是不急功近利,近几年的杀伐太重,宜静心沉气,方可不影响道心。
林巉抱着裹成一团球的狼崽子进了城,随意租下了一座小院子。
待给它寻来羊奶,把它喂饱,又把院子连带着狼崽子一齐打理干净后,又已经是傍晚了。
星沉月朗,林巉抱着狼崽子坐在庭院里。
怎么处理这只狼崽子呢?林巉捏了捏怀里狼崽子耳朵。
狼崽子耳朵动了动。
他盘算了一会儿,好像实在给它安排不了什么妥当的去处,总不能把它往大街上一扔,就扬长远去吧。
林巉看着乖乖巧巧的狼崽子,心神一动,想道,干脆自己养算了。
他是下山历练,又不是去流亡苦行,身边带一只狼崽子也没什么。
重山派门风开朗,不像人间大多数修真门派那样排斥妖修,狼崽子若入了重山派想来也不会受到敌视,况且有他的护着,也不会受委屈。
林巉将想法从脑中再次过了一遍,确认没有差错不妥后点了点头,狼崽子的安置就这样定下来了。
这几年也历练得差不多了,林巉想了想,决定在南城住一段时间,养大些狼崽子,待他化形,就带他回重山派。
林巉右手轻轻抚着吃饱奶后趴在膝上昏昏欲睡的小狼崽,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它顺毛,想着得给小崽子起个名字。
叫什么好呢?
院中栽了一棵梨树,三月梨花满树开。他跟狼崽子坐在梨树下,一朵梨花便颤巍巍地落到了狼崽子的鼻尖上,惹得它打了一个喷嚏,脸便埋在林巉的腿上蹭了蹭。
林巉挠了挠它的耳朵,不由得轻轻一笑。
凌霜峰弟子稀少,清静寂寥。峰顶白雪皑皑,终年不化,那股子寒意从小就浸透着他。林巉为人看似有礼,实则疏离,那份难得的温和也只给予为数不多的同门与友人。再加上天赋出众,身份贵重,无论是门派弟子,还是世俗凡人,都对他恭敬守礼到甚至无事避而远之。
林巉看似不在意,实则偶尔也是会感到寂寞。
这只狼崽子是林巉入世后遇到的第一个愿意用心亲近他的,加上它孤身无依,对林巉而言,这既是责任,也是莫大的缘分。
林巉抚着它上好的雪一般的毛皮,狼崽小小的一团,带着淡淡的奶味,懒洋洋地趴在他的膝上,一种本能的依赖与亲近。
林巉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暖流来。
有时候冷清虽能平静道心,但数百年如一日的冷清却也让林巉有些心生厌倦。
林巉看着怀里懒洋洋的狼崽子,心神一动,想到,不如把它收于门下,日后的凌霜峰也能热闹一点。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十分称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