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巉默默看着这堆东西许久,忽然想到方处然刚才的神情,眼中不由得露出些许似是而非的笑意。
可这些许笑意刚刚浮现,便被眼尖的方处然看到,他紧绷的神情迅速出现了寸寸裂痕
不想同门送行最后变成生死相斗,林巉连忙正色道:“我是下山历练,又不是分府别住,大师兄过虑了。”
“而且以我的修为足以自保,二师兄还是带回去,代我谢过大师兄的心意吧。”
方处然开口欲言。
林巉迅速打断道:“二师兄不用再劝我了。”
“我意已决。”
林巉一脸的正气凛然,坚定不移,若不是他眼睛偶尔瞟一下那堆宝物的话,倒有几分让人可信。
方处然闻言挑了挑眉。
然后林巉就看见方处然把一包裹以及地上散落的法器丹药一个不剩,一个不留地通通收走了。
林巉:“……”二师兄你为什么不劝我?
“怎的?不是说掌门多虑了吗?”
方处然施施然地看向他。
“都快元婴修为了,怎么还如此畏缩不前,依赖外物?以后怎成大器?”
畏缩不前,依赖外物的林巉:“……”
“还不走?是要等着大师兄他们来吗?”
“还是说你想要把这些东西要回去?”
“……”
林巉看着一脸问心无愧的二师兄,毫无留恋。
黑心师兄,无情无义。
凌霜长剑破空,一瞬无影。
林巉就这样从深山幽谷的重山中,一头扎进了滚滚红尘的人世间。
他第一次一个人入世。
长河带月淌,大漠黄沙扬。
每一处都是与重山派截然不同的景色。
夜色苍茫,林巉一人坐在人间帝王的宫殿上喝酒,他觉得这里离月亮最近。一壶酒见底后,他踩着月光翩然而落,又施施然踱步到熙攘夜市中吃了一碗馄饨。
他坐在河畔边上,一个贼眉鼠眼的算命先生蹭到他身边,悄悄地对他说:“老夫掐指一算,公子虽仪表堂堂,福星高照,是个大贵之人。但细看之下,公子却印堂发黑,头顶隐有黑气,近日恐是要遇到命中大劫!”
林巉乐得听他胡扯,微微睁大了眼睛,摆出一个标准的惊讶表情,问出所有算命先生最喜欢的一句话:“可有办法化解?”
算命先生心头一喜,面色却不显,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继续跟林巉胡扯。
林巉一边心里发笑,一边觉得这算命先生这副表面俨然实则胡扯的模样竟有点像大师兄,随即在心里笑得更欢了。
他在心里笑够了后,随手一个银锭打发了满口胡扯的算命先生,应了一个女童的请求,站起身来为她在玉兰树上摘了一朵玉兰花。
那女童甜甜地笑着对他道了谢,还来不及再说什么,便听见了唤她的声音。她对林巉道了别后,转身飞快地跑向了来寻她的父母。
一对夫妇站在河畔不远处,女童跑得裙摆飞扬,男子弯**把女童抱起,跟着鬓边同样带着一朵玉兰的温婉妇人,踩着春日的微风远去了。
林巉捡起了一片落在他身边的染着皎洁月色的玉兰花瓣。
“真好看。”他轻轻说道。
深山修士也好,烟火凡人也罢,人世百态,都各有各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