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周可成拍了拍手:“我肩膀上的担子又减轻了一分,终于可以有空闲做一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是的!”周可成做了个鬼脸:“你以为我喜欢像这样,每天东奔西走,绞尽脑汁,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吗?我的朋友,这是我最后一次拿起刀剑了,你知道吗?每当穿上盔甲,我的背脊和膝盖都在呻吟呢!”
阿格多巴抬起头,时间就好像一把锯子,残酷而又无情的折磨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鬓角已经斑白,额头和眼角布满皱纹,背脊不复以往挺拔,满含智慧的双眼也开始浑浊。真主给予了他举世无匹的权力和财富,但也索取了相应的回报。每一个伟大的帝王都要面对衰老,但能够像他这般坦然的却绝无仅有。
“如果您真的能够这么做,那是有福的!”
外间传来敲门声,阿格多巴回过头,一个侍从从外间进来,气喘吁吁,神情紧张而又兴奋:“殿下,奥斯曼人正在渡过海峡!”
“在哪里?详细一点!”周可成指了指墙上的地图。
“大概在这个位置!”侍从在地图上点了一下,阿格多巴看了看,大概在马尔马拉海的东侧。
“命令舰队立刻攻击!”周可成的声音变得坚硬起来。
“是!”侍从兴奋的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阿格多巴低声问道:“那停战协议怎么办呢?”
“停战协议是双方面的,不是单方面的!在停战协议期间任何一方都不能采取不利于对方的军事行动,奥斯曼人调动军队渡过海峡,这本身就破坏了协议。”周可成冷笑道:“我可不会傻乎乎的被协议束手束脚!”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样的话就要重新开打了!”阿格多巴笑道:“你觉得奥斯曼人会从哪个方向进攻?”
“肯定不会是从海上!”周可成走到地图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敌人的主攻方向应该是朝着加拉塔区!”
伊斯坦布尔。
阵阵炮声将纳西公爵从睡梦中惊醒,他坐起身来,走到窗户旁,恐惧的看着窗外黑乎乎的大海。月亮被乌云遮挡,只有偶尔几颗星星闪耀,炮声是从黑海那一侧方向传来,难道停战协议被破坏,敌人的舰队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让纳西公爵吓了一跳,在他的幻觉里变成了枪炮声。片刻后他才重新平复了呼吸,打开房门,镇静向仆人问道:“什么事?”
“宫里有人来了,老爷!”仆人的脸色惨白,对于奥斯曼的臣子来说,深夜来自宫廷的使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这个时候,纳西公爵点了点头:“请他稍候片刻,我马上就来!”
圆顶办公室里,苏丹的维齐尔们已经围坐在长桌旁,迟到的犹太人向其躬身行礼,然后在长桌的末端坐下,随即便听到易普拉辛宏亮的声音:“就在两个小时前,敌人破坏了停战协议,炮击了正在渡海的欧洲援兵!”
“我早就知道这就是一个圈套!无信者(穆斯林称基督徒、犹太人和穆斯林之外的人为无信者)岂有诚信可言?”巴瑟尔大声喊道:“易普拉辛,你被骗了,或者你骗了我们这里的所有人!”
“现在争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易普拉辛无力的反驳:“我们必须采取行动,我的意见是天一亮就围攻加拉塔区,重新封锁金角湾。我们现有的兵力十分充裕……”
看着易普拉辛维齐尔在竭力拯救伊斯坦布尔和自己的生命,屏风后面却没有任何声息,纳西公爵不禁感觉到一阵悲哀,自己这位同僚为帝国和苏丹耗尽了心血,但恐怕最后还是难以逃脱刽子手的斧头,为什么命运的酒杯总是那么苦涩,为什么?
“如果风向合适的话,我建议在岸上进攻的同时,将剩余的船只改装成火船,同时从海上袭击敌人的舰队!”易普拉辛终于讲完了自己的计划,长桌旁一片静寂,每一个人的眼睛都下意识的向屏风后面看去,但那边毫无声响,苏丹始终没有表态。
“时间紧迫!”易普拉辛站起身来:“我们各自行动,尽忠职守吧!”
苏丹的廷臣们站起身来,一个个走出了圆顶办公室,屏风后始终保持着静寂。纳西公爵心中暗想屏风后面该不会坐着一个泥雕木塑吧?否则当帝国的都城,众城之女神被敌人围攻火烧时,帝国的统治者怎么会如此的平静,即便是最穷苦的农民,也会为保卫自己的茅棚流血牺牲,难道从奥斯曼一世传承下来的血脉也终于变得污浊了?想到这里,犹太人突然觉得一阵无法抑制的疲倦,
当晨曦再次照耀在金角湾的海面上,伊斯坦布尔的居民们惊恐的看到兰芳社的舰队再次驶入,这些庞然大物缓慢的滑过加拉塔区和萨拉基里奥角之间的狭窄海域,风帆上的南十字星闪闪发光。而这些军舰的目标并非城区,他们驶向金角湾的底部,然后抛锚停泊,向岸上的军队释放火箭,迫使其离开岸边的道路,走向更接近内陆的地区,以避免从天空落下的死神。
周可成站在城墙上,看着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奥斯曼军队,各色各样的旗帜代表着这些军队显赫的历史,显然,奥斯曼人也没有浪费时间,在这些天也调集了首都周围的军队,兰芳社的舰队虽然控制了海峡,但安卡拉方向和黑海方向的交通还是通畅的,即便是欧洲方向,舰队也不可能完全将海峡截断。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决战!”
周可成回过头,杭.杜阿的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他笑了笑:“怎么了,有些紧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