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有这么多船只?情报有误?”乌鲁奇帕夏看着眼前的情景,脸色微变,仅仅在他眼前可见的敌舰就不下二十艘,商船货船更是不下百艘,除此之外岸上还有临时修筑的炮台和营地,而阿里帕夏指挥的另外一路也杀得正酣,而且看上去战况还颇为不利,敌军在那边的实力至少不弱于阿里帕夏,而按照原先的情报,敌军的数量不会超过三十艘,这个差距也未免太大了吧?
正当乌鲁奇帕夏为情报有误惊疑不定的时候,对面的兰芳社分舰队也开始了行动,他们排成一列纵队,利用从岛上往大海吹来的侧风,以惊人的速度掠过奥斯曼舰队的右侧,这让乌鲁奇帕夏十分惊讶,因为这就意味着将港湾里的商船留给自己了。但他很快就发现敌人的行动并非逃走,而是绕向己方阵线的身后,似乎是要截断后路,将自己包围在港湾中。
“难道是想要将我也全部消灭?这也未免太狂妄了吧?”乌鲁奇帕夏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念头,但转念一想,目光转向另外一个方向,虽然阿里帕夏那边的战场已经被希俄斯岛西面伸出的陆岬挡住了,但声音是挡不住的,炮声正在渐渐变得稀疏,而这有两种可能性,战场已经由炮战进入接舷战阶段;或者奥斯曼一方被击败,如果是前者,自然是对奥斯曼有利,如果是后者,那恐怕就反过来了。
但是乌鲁奇帕夏的部下们却把敌军的行动理解为丢下商船队逃走,他们发出惊喜的呐喊声,加紧划桨,向停泊的商船冲去。而这反而破坏了己方的队形,不复原先整齐的“一字形”横队。乌鲁奇闻到了陷阱的味道,但却看不到任何迹象,难道这些商船上隐藏着什么?还是岸边的炮台?他迷惑不解。
商船的甲板上喷射出一团团白烟,那是自卫用的回旋炮和各种小型火器,足以杀人却不足以打破厚实的船板,岸边的炮垒也开火了,乌鲁奇帕夏看到最前面那条船的甲板上一片混乱,“晨星”号上升起三道烟柱,这也难怪,谁叫他距离岸边最近;紧接着是第二波攻击,这次夹杂着火绳枪射击的噼啪声,士兵坠落海面,仿佛熟透的果实,敌人的火力看上去有些太猛烈了!乌鲁奇心中暗想。
希俄斯港口教堂的钟楼上升起了南十字星旗。炮弹如雨落下,最前面几条船上烟火弥漫,士兵发出绝望的惨叫声。相比起甲板上的士兵和水手,甲板下的划桨奴隶倒是安全得多,真主的安排真是奇妙呀!
“帕夏!”随身奴隶送上头盔,乌鲁奇将其推开,此时的他痛恨视线被遮挡的感觉,那些快捷的船已经掠过己方的右翼,开始扭转船头,横扫过来。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发起攻击吗?难道他们不知道双方的数量有三倍的差距吗?
海风掠过桅杆顶部,发出呜呜的声响,由于转向的角度过小,圣迭亚哥甚至能够听到船身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不过他全不在意——建造船只用的是上好的柚木,这些特殊的木材坚固而且不会腐烂,马来人用其来建造清真寺或者佛寺,可以数百年不朽。作为留守舰队的指挥官,圣迭亚哥并不认为自己应该防守——在他看来海军就是用来进攻的,对于一个水手来说,防守就是失败的代名词。所以当他发现乌鲁奇的奥斯曼舰队之后,立刻向周可成发出警报,然后就率领舰队迂回到敌军的侧翼,占据了最有利于发挥火力的射击位置。
最先开火的是奥斯曼人的“红色夫人”号,这是条三层甲板的加莱塞战舰,船上装有40门火炮,在鼓手的指挥下,“红色夫人”号的做了一个极为灵活的转身(划桨船这方面比帆船灵活的多),然后就向圣迭亚哥的座船迎面冲来,而这就使他成为了集火的焦点,在短短的一分半钟时间里,“红色夫人”号就中了十二颗18磅或者24磅炮弹,他的侧舷几乎被打成了马蜂窝,海水大量涌入,很快这条船就横躺在海面上,就像一条垂死的鱼。
由于己方船只的遮挡,乌鲁奇帕夏看不清己方右翼正在进行的战斗,但他能将作战的声音。船只相撞声、大口径火炮的射击声、船只被炮弹击中的闷响等等,他那双敏锐的耳朵都听得一清二楚,而声音正在向自己这边靠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正面的战局也并不顺利,虽然奥斯曼的舰队已经有不少靠上了商船,但船上的抵抗却异乎寻常的激烈,乌鲁奇帕夏不止一次的看到己方的士兵被敌人逼的跳入海中,而且岸上的炮垒的火力也异乎寻常的猛烈,仅凭声音他就能判断出正在射击的大炮应该不低于32磅,这已经超过了己方舰队装备的最大口径火炮。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乌鲁奇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和阿里帕夏不一样,除了是奥斯曼海军高级将领,他还同时是巴巴里海盗的首领,如果在这里损失太大,就很有可能会成为北非内陆柏柏尔人的侵吞目标。他当机立断,下达指令,战舰掉头并吹响退军号。
在希俄斯岛的另一面,海战已经快要进入尾声了,阿里帕夏所指挥的那支庞大舰队只剩下一个残影,大部分还能移动的船只都向岸边逃去,利用对当地海况的熟悉,摆脱兰芳社快速纵帆船的追击,但这种幸运往往只属于那些小型划桨船,对于奥斯曼舰队的主力,加莱塞型帆桨船来说,摆脱追击已经是一种奢望,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只有两条:沉没或者投降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