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灯塔落成仪式结束,众人散去。周可成仿佛一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回椅子上。中臣镰成赶忙上前问候:“父亲,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有点太累了!”周可成露出一丝苦笑:“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远征了,不能不事事小心呀!”
“我们已经做了一切我们能做的了,剩下的只有交给真主了!”杭.杜阿接口道:“在我看来,你的计划非常出色!”
“不!”周可成摇了摇头:“出色的计划总是简单的,而这个计划太复杂了,计划越是复杂,就越容易出现意外。一招出错,全盘皆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那你可以让我来指挥这次远征!”杭.杜阿笑道:“自己留在埃及!”
“这怎么可能?”周可成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这么做?而且我也不认为你有能力同时指挥舰队和陆地的攻城战!”说到这里,周可成稍微停顿了一下,对一旁的儿子道:“镰成,你留在埃及,藤吉郎做你的副手,如果我们这次远征失败,埃及肯定会有人跳出来,你一定要处置好,如果埃及丢掉,我们的舰队要想撤回去就得绕过整个非洲了!”
“父亲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把这里守好!”
“嗯!”周可成点了点头:“这次远征,我将带走二十艘战列舰、快速帆船七十五艘,二十二个联队的步兵、四千贝都因骑兵和一千名马穆鲁克兵,二十八个野炮连以及攻城炮兵纵队,留给你的只有十四个联队步兵、八个野炮连和一千骑兵,还有一支内河舰队,距离这里最近的援兵来回也要两个多月!所以你必须借助三级会议的力量,隐身幕后,尽可能不要主动出现,如果一定要使用,那就必须集中兵力,千万不可分散开撒面粉!”
“我记住了!”
“好,天色不早了,我们先上船了,灯塔一点火,就开始登船!”
缅俞华与丽贝卡道别了两次,一次是在码头的仓库门口、第二次是在栈桥旁,两人热情的拥抱和亲吻,背着火枪和背包的士兵们列队从旁边走过,几个胆大的老兵吹起了口哨,这让女孩脸颊变得绯红,但她依旧克服了自己的羞愧,抓住缅俞华的胳膊恳求道:“求求您,留下来吧!这里什么都有,为什么要跨越大海,去冒险夺取别人的城市呢?难道你不爱我,不希望和我待在一起吗?”
“丽贝卡!”缅俞华窘迫的从未婚妻的手中抽出胳膊:“我当然希望能和你在一起,我是个军人,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难道你希望自己爱的人是一个懦夫吗?相信我,多则两个月,少则一个月,我就会回来的!”
“你不要骗我了!”丽贝卡又一次抓住缅俞华的手:“我已经从父亲那儿知道了,你们这次不是去攻打巴巴里海盗,而是远征伊斯坦布尔,那是苏丹的城市,有十万大军守卫的不落之城。我真的不明白,你们那位大人已经拥有了半个世界,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缅俞华瞪大了眼睛,心里的秘密被道破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几分钟后他恢复了镇定:“我们这次远征的目标的确是伊斯坦布尔,但那儿并没有十万大军。大维齐尔带着大部分军队正在叙利亚和艾哈提尔帕夏交战,伊斯坦布尔只有一些体弱的老兵和没有上过阵的新兵。请相信我,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还真是依依不舍呀!”
甲板上,杭.杜阿趴在船舷上,俯瞰着下面的离别戏,发出啧啧的感叹声,他回头看了周可成一眼:“看看,为了你的野心,那姑娘都哭成泪人了!”
“并不只是我一人的野心!”周可成辩解道:“胜利是最好的春药,这里流下的每一滴泪,胜利归来时都会得到十倍的补偿!”
“这倒是,如果这小伙子能活着回来的话!”杭.杜阿笑了笑:“要不你先去睡会吧,这里有我就行,接下来几个月有的是咱俩吃苦的时候!”
周可成没有拒绝朋友的好意,他回到艉楼,脱下外衣,躺到床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出低沉的鼾声。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爬出地平线。兰芳社舰队的第一条快速帆船就划出港口,柔和的东北风将一面面风帆吹得鼓鼓的,战舰排成两列纵队向港外驶去,灯塔上的二十四磅炮发出声声炮响,防波堤上站满了亚历山大的市民们,他们挥舞着胳膊,向着舰队高声欢呼,祝他们对巴巴里海盗的远征取得胜利,早日凯旋归来。而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所不知道的是,舰队的目的地不是阿尔及尔(阿尔及尼亚首都,巴巴里海盗最大也是最早的据点),而是塞浦路斯,然后一直向东北,直抵伊斯坦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