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很难实现,奥斯曼的海军指挥官不是傻子,他们听说过您的舰队的威名!”
“那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呀!”
“至少有四代奥斯曼的苏丹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下发出这种感叹!”阿格多巴笑道:“您这才耗费多少功夫呀!”
“四代苏丹?”周可成叹了口气,目光闪动:“我恐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无论如何,在我离开人世之前,一定要踏入她的城门!”
南京,莫愁湖,船上。
“明臣!”胡宗宪拿起酒壶,给自己的心腹倒了一杯酒:“万事皆有终结,你我的缘分也要到头了,来,你我先同饮了这杯酒,共销万古愁!”
“东主!你喝多了!”沈明臣有些慌张的看着胡宗宪,他跟随其已经有十余年了,像这样喝的烂醉口齿不清还是第一次。
“谁说我喝多了!”胡宗宪挥了一下右手,宽大的袖子将珍贵的琉璃酒壶带倒,红葡萄酒顿时流淌了出来,浸透了他的衣袖,仿佛血染,而胡宗宪却恍然未决。
“我不过是个已经致仕还乡的没用老头儿,明臣你大好年纪何必还跟着我?嗯?算了吧,你想做知州还是盐道?我写封荐书给伯仁,他这点面子想必还是会卖我这个老师的!”
“东主!您今年还没满六十,怎么能说老?朝廷把您从北京调回来也是觉得您是宰相之才,让您回来休息些时日,接替张经张相公的!您又何必想的这么多呢?”沈明臣劝道。
“胡说!”胡宗宪指着沈明臣的鼻子喝道:“什么朝廷,这分明是周可成的主意!他要去海外打仗,却信不过我掌着九边的兵权,所以才让那个吴诚夺了我的位置!让我回来做这个劳什子礼部尚书,你当我是傻子吗?现在科举考上来的多半是讲谈社的士子,宗室藩王又都住在南京边上百王宅,我这个礼部尚书早就是个空头了,我才干嘛要去当这个空头官?”
“东主!”沈明臣将胡宗宪越说越不像话了,压低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您要慎言呀!”
“你放心,这船上的艄公和婢女都是家生奴才,好几代了,不会泄露出去的!”胡宗宪冷笑道:“明臣,这些年来我不知道替周可成做了多少昧着良心的事情,可到头来在他心里还是个外人,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被排挤到外头去了!你说这可恨不可恨?”
听到这里,沈明臣才算是明白过来胡宗宪为何这副怨气冲天的样子,原来这些年来周可成给予了胡宗宪极大的人士、财政、军事自主权,实际上胡宗宪已经成为了华北、辽东、山西地区的无冕之王。被委以重任的胡宗宪也自视为周可成手下数一数二的重臣,自以为朝中首辅之位,张经之后就非自己莫属。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周可成在前往埃及之前,用吴诚取代了胡宗宪,而且周遇吉、陈四五叔侄回来之后,实际上大明和兰芳社的中枢已经形成了一个排他性很强的小圈子。胡宗宪虽然位居户部尚书,但手下一没有门生,二又没有军队,在朝中逐渐被边缘化了。在胡宗宪眼里,周遇吉、陈四五、吴诚等人都不过是周可成的走狗,自己却被排除在外,这让他确实意难平。但在沈明臣看来,胡宗宪就有些欲壑难填了,在人主远出,又没有太子监国的节骨眼上,周可成用自己更信任的亲朋故旧来掌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周可成也没有亏待他,各种庄园、田土自然是不必说了,他那个远方侄儿手中也有不少很赚钱生意,显然这些都是看在胡宗宪面上的。
“东主!”沈明臣低声道:“照我看这也未必是坏事,您这些年在北边声望太高了,申王在大明还好,他要是不在就没人压得住您。所以派人暂代您也是应有之事,在钱财田庄上可没有亏待您。照我看你休息个一两年,等申王回来了,必然会再启用您的!”
“申王回来后会启用我?”胡宗宪突然冷笑了一声:“那要是他回不来了呢?别忘了,他今年也年过半百了。漂洋过海,跋涉万里,他这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
“这个——”沈明臣被问住了,他想了想之后答道:“回不来也没什么,镰成公子年纪也不小了,我听说他在外头历练,文武兼资,很是不凡!”
“那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身边有的是可用之才,恐怕我也不会有复起的机会了?”
“这个——”沈明臣苦笑道:“东主,照我看这也未必是坏事。最多回乡醇酒妇人,安享富贵,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胡宗宪目光闪动,半响无语,突然笑道:“也是,乘舟五湖,鲈鱼脍、茹菜羹、就这么半生倒也没什么不好的!来,明臣,我们多饮几杯,今晚不醉不归!”
明月当空,映照在湖面上,轻舟滑过湖面,将月影切碎,荡漾不停。胡宗宪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他只觉得自己下腹紧绷,膀胱几乎要炸裂,他站起身来,口中吐出杂乱的话语。守候在舱门的丫鬟赶忙起身扶住,将其扶到尿桶旁,却被胡宗宪一脚踢翻,他走到船舷边,撩开长袍,撩起那话儿对着湖中释放了起来,他平生从未感觉到如此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