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自打回到京城开府，第一次管府里的事儿。
哪怕成亲那样的大事儿，他管的也只是主院，其他一切都是管家承伯来处理。
大家伙儿都如临大敌，不知道这珠子具体要说什么。
凌慕川很松弛，坐着看众人的样子，淡淡的道：
“都别紧张，本王今日要说的，无非是关于王妃有孕，日后府里的安排……”
会议内容很简单，主要就是围绕王妃有孕，府内大小事情，能不去烦劳就不去烦劳。
府中一切照旧，拿不准主意的可以跟凌慕川汇报，能拿准的直接告诉管家就好。
所有的事情只有一个宗旨——不得去烦王妃养胎。
大家伙儿听到这话，都不住地点头，表示明白。
成亲那么久，终于女主人有了小主子，难怪王爷这么郑重。
详细的交代几句，凌慕川说完直接走人，根本不多停留一刻。
他是很潇洒，承伯跟几个嬷嬷就有压力的站在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都没有动。
最后还是连九看不过去，进屋传授经验——
很简单，平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尽量把中馈的账本，做得详细一些，别让王妃费神就好。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提心吊胆，不敢太放松……
……
翌日清晨，由于北冥长乐要进宫认亲，所以林素也得早起。
可起来之后发现不对劲了。
原来简单、可口的早饭，不知怎的就变得精致，还附带各种补品。
平日对阿胶、燕窝就不怎么亲，如今怀了孕，就更不亲了。
盯盯的瞅着桌上的东西，迟迟不动。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反正就是没胃口。
凌慕川见状，主动端碗，用勺子搅了搅，说：
“平日早饭简单就简单了，如今你是双身子，得好好照顾。来，吃一口，吃饱了咱们再……”
话没等说完，就听到——
“呕——呕——呕——”
林素扭头，直接干呕。
晨起什么都没吃，想吐也吐不出来。
四个孩子见林素这般，一个一个都愣住了。
凌慕川忙把手里的燕窝放下，端了杯清水给她。
漱口后的林素，指着燕窝直接摆手。
婆子见状，赶紧走过来，将其撤下。
司徒颖到底虚长几岁，在司徒玥耳畔轻声嘀咕：
“妹妹别怕，皇伯娘是有弟弟了。”
司徒玥原本没什么反应，可一听这话，顿时眼红了。
小心翼翼的下地，等走到林素跟前的时候，眼泪已经出来了。
这可把素妞儿给弄愣了。
纳闷的把人拉到跟前，轻声问：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司徒玥抽抽搭搭，仰头看着她，说：
“伯娘，能不能不要小弟弟，玥儿怕……呜呜呜……”
小家伙说着，直接扑在她的怀里，哭出了声。
一旁伺候的奶娘见状，赶紧走上前，道：
“小姐，这话是谁跟你说的啊，可不能浑说啊。这……”
相较于奶娘的紧张，林素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冲她摆摆手，这才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说：
“你是不是怕皇伯娘生完小弟弟，身体也会孱弱？”
“呜呜呜……呜呜呜呜……”司徒玥没有回答，但却哭的更大声。
她是亲眼看过母亲过世的全过程。
所以在她的印象里，生了弟弟的人，都会生病，进而死亡。
凌慕川面色不好，但却没有凶孩子。
司徒珒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姐姐哭了，他比谁都着急。
下地来到身后，胡乱的摩挲着姐姐的后背。
姐弟二人的样子，让人见了欣慰。
林素一手搂着一个，柔声的说：
“玥儿放心，伯娘身体很好，不会有事儿。珒哥儿，安慰安慰姐姐，让姐姐别哭了。”
小家伙得到“指令”，忙出声说道：
“不哭，不行哭。”
边说还边给擦眼泪，擦得哪儿都是，鼻涕都蹭了一手。
可小家伙并没有嫌弃，仍旧劝着、哄着。
丰盛的早饭，林素最后也就吃了馒头、清粥。
至于那些好东西，一口没碰。
凌慕川无奈，又不好强迫她，只得让清颜去准备些吃的，留着她饿了垫垫。
四个孩子留在家中，司徒玥的情绪，仍旧不怎么好。
林素红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不赶趟了，这才离开。
北冥长乐认亲的流程，跟林素当年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比较好名，缺了找事儿的庸王妃跟皇后娘娘。
而且，原本的三个儿媳，也只剩下林素一个。
老五夫妇去了南疆。
老三的原配，今年没了。
见到一身红色衣衫的北冥长乐，林素起身，一旁的清莲，赶紧把人扶好。
如此大张旗鼓，北冥长乐怔住了，关心的走上前，轻声问：
“六嫂，怎么了？”
林素脸热，摇摇头，拉着她坐下说：
“没啥，就是身子一早不舒服。”
北冥长乐蹙眉，随后想起什么一般，走到跟前，问：
“孕吐很严重吗？”
“还，还好。”
北冥长乐听到这话，伸手把人扶着坐下，道：
“六嫂坐下就好，我问一下，一会儿认亲我都需要……”
林素也是从新妇那个时候过来的。
所以，对于她此刻的紧张，相当了解。
耐心的告诉她一会儿要做的事情，要注意的小细节，二人说的很小声，也很亲密。
长公主、四公主过来，二人也都没有察觉。
直到皇上带人回来，女眷们纷纷起身行礼，林素这才发现两位公主的倩影。
不过看到了就看到了。
她并没有什么愧疚。
想想那日五皇子一家离京，就算老七成亲，他们派个人相送，也算他们有心。
可最后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到现在都觉得心寒。
即便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
“念宸啊，你媳妇儿有孕，赶紧扶她起来。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都起来吧。”
皇上这话说完，凌慕川直接走过去，把人扶起。
司徒昗带着北冥长乐，开始一一认亲。
等一圈人都认遍了，北冥长乐才算松口气。
皇上没发话，大家谁都没有走。
林素挨着凌慕川，偷偷吃他刚塞过来的蜜饯儿。
嘴里没味，吃这个东西缓解一下，还挺舒服。
大殿内无比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就连平日喜欢调节气氛的庸王，今天也只是喝茶，没有任何动作。
殿内众人仿佛就像华山论剑的高手，谁先开口就输了气势一般。
直到——
九皇子把杯子里的茶喝尽，将茶杯放下，起身走到中间，拱手行礼，说：
“父皇！”
“嗯？”
“儿臣斗胆，问一下父皇，可还有事儿？”
九皇子这话说完，长公主、四公主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端茶喝水。
皇上手指轻敲桌面，叹口气，说：
“小九着急回府？”
九皇子闻言顿了一下，随后拱手道：
“回父皇的话，儿臣府内是有些琐事要处理。既然七嫂已经认完亲，儿臣能不能先走？”
皇上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连小九都能处理府内琐事，看起来朕……真的是老了。”
这话说完，“噗通——噗通——”殿内跪了一大堆。
九皇子惶恐的摇头，道：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
“砰——”
九皇子的话没等说完，皇上操起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原本只是跪着的众人，又不得不趴在地上，齐刷刷的说着——
“父皇息怒/皇兄息怒。”
今日殿内，都是司徒家的人。
不是父子关系，就是兄弟关系，再不然就是叔侄。
花甲年纪的皇叔，算是在场唯一一个不用下跪的人，不用说“息怒”的人。
皇上看着跪着的众人，再次指着林素说：
“老六家的，你起来一旁坐着。”
林素被这句“老六家的”造一愣。
没想公爹也能说这么接地气儿的话。
叔祖父过来，将林素带去一旁坐下，皇上这才冲着门外开口道：
“把人带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