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我不想,我不和你掰扯明白,你就觉得是靠自己了吗?!大大小小这么多事,但凡是你要和你哥争的和你哥抢的,最后拿一件事是没随你意的!”
路老爷子说着,强撑的眼泪就下来了:“你哥让你,我向着你,你妈宠着你,家里哪个不偏着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啦!知道远之为什么骂你蠢吗?因为你就是蠢!你就是蠢货!别人让你你瞧不出来,什么也看不出来,就你自己一个人搁那洋洋得意自以为了不起,但有哪一件事是你自己办到的啊!”
“打小靠着我和你妈,你哥出息了靠着你哥,你哥没了你靠着老婆岳丈,老婆岳丈没了靠着儿子,你还指望着谁看得上你!你离了谁能成事儿!”
路振宁挣扎地想站起来了,但尾椎以下没了知觉,脊椎以上又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根本做不了什么大动作,只能跟被翻过壳的大乌龟似的在那无能狂怒:“滚!滚!给我滚!”
路老爷子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时尉醒过来的时候,麻醉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去,他混沌的大脑有些迟钝在控制着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在床边看到了路远之。
路远之屁股再椅子上脸在床上侧着的姿势看起来不仅有些别扭,而且还有些吓人。
干涸掉的血迹粘在衣服裤子已经头发上,绷带裹了一层又一层,但还是能隐隐约约地印出血的颜色来。
发麻的身体让他感觉不到多少痛,这种和身体失去联系的麻木让他有些恐慌,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上辈子断腿在医院醒来后的梦魇。
时尉动了动手指,即便累趴下但依然觉浅的路远之马上醒了过来,立刻握紧了手,确认被自己握着的时尉还有温度。
但身上只是轻微处理的伤口马上又因为他的大动作慢腾腾地往外渗血。只是被厚厚的纱布遮住了看不见罢了。
路远之忽略掉身上的传来的撕裂感,紧张地向着时尉问道:“有那么痛吗?”
时尉想摇头来着,但麻醉药打得有点多,他暂时还晃不了脑袋,只是左右转了转眼珠示意自己没事。
但路远之还是马上按下了呼救铃。
医生带着护士过来检查了一趟,确保情况没有恶化后,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后就走了。
时尉伤得其实没有那么重,需要抢救主要是因为失血过多,毕竟路振宁划拉的那道口子斜着贯穿了时尉的整个背部。
不过能抢救回来就代表着他好了一大半了。
路振宁用得力气大,但对象不是时尉,加上时尉运气好,伤口虽然深,但是没伤到要害,就是得疼上一段时间得趴上一段时间难受。
但这已经是非常理想的结果了。
时尉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得不行,等医生护士都走后,路远之又拿着碗和棉球给他湿润一下嘴巴,然后时不时给他把扭着的脖子换个方向。
一时间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时尉想让路远之去休息一下,看他身上乱糟糟的衣服和满是血污的绷带就知道了,这个笨蛋肯定又是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了。
时尉试图开口说话,麻麻的舌头缓了一会儿,终于是能被控制住了,只是说话还很含糊。
“远之……”
时尉的声音一出来,路远之就受不住了,死死咬着自己口腔的嫩肉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
哭这种事对他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
但是忍不住。
他忍不住。
时尉的心顿时被揪起来了,如果身体能动弹的话,他是想抱着路远之让他好好哭出来的,但现在说话都要慢慢吞吞艰难得不行,更别说伸手把他抱进怀里了。
“远之,哭出来,没事的,不要,让自己,难受……”
路远之很害怕,很害怕。
时尉在抢救室里的时候……时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变得时有时无的时候……时尉倒在他怀里,鲜红的血液跟喷泉似的涌出来的时候,他都害怕得不得了。
他害怕时尉会这样离开他,很害怕。
害怕得头脑都变得一片空白。
但是不可以。
不可以害怕,不可以难过,不可以停下动作。
止血,要给时尉止血,要把时尉送到医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