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燚走到门边,顿了一顿,最终头也没回地走了。
任燚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他以为认识宫应弦的这一年,会是他人生中充满锦绣华彩的一年,没想到却是布满荆棘坑洼的一年。
问问他后悔吗?他也不知道。
回到中队,他一脸丧气,窝在宿舍里打游戏,饭也不想吃,累了倒头就睡。
由于睡得太早,第二天比原定生物钟醒得还早。他起来洗了个澡,在等待出操的时间里,打开了办公桌上放着的文件袋。
里面是他即将要去学习的一些相关材料。
其实陈晓飞和曲扬波早就劝过他把硕士读了,哪怕是在职的,对以后的发展有好处,曲扬波都在攻读博士了,简历的每一行都能晃瞎人眼。可他这个人不爱学习,总是以忙为借口一拖再拖,现在,正好是时候了。
他想把材料看一遍,但是心神不宁,眼睛盯着白纸黑字儿,却总是串行,他无奈放下材料,抓起了手机,轻叹一声,给他爸发了条信息:伟大的老任同志,亲爱的爸爸,我错了,别生气了。
他跟他爸置什么气呢。不说这事确实是他的错,就算他没错,他也不该发脾气。过两天,买上老任爱吃的东西,偷偷带一点酒,去和好吧。
他爸这事儿想通之后,他又开始想宫应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思绪是一团乱麻,怎么也梳理不开。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做一下心理疏导,或者……去拜个佛,求个签?
很多事他已经看不清、想不通了,他多希望有什么超然的力量为他指点前路,帮他省去那些千回百转,拨开那些云缭雾罩,直接告诉他答案。
人越做人,就越信神。
下午,任燚接到了陈晓飞的电话,让他去支队一趟,口气不善。
任燚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匆匆赶到支队,进了陈晓飞办公室,门一关,陈晓飞就指着任燚说:“你跟警察说了什么?”他明显气得脸都白了。
任燚冷静地说:“陈队,你指哪件事?”
“哪件事?还有多少事?”陈晓飞怒道,“警察为什么来问我十九年前宫家纵火案的细节?问的问题明显就是把我当嫌疑人了。”
任燚正色道:“我根据当年中队各指战员的出警报告,结合证物,做出了与当年的火灾调查报告不一样的分析,相信您也听说了,这个案子很大可能是纵火,而不是自杀。但是,我在协助警方的过程中,从来没有怀疑过您。”
“那为什么警察来质问我?”
“因为一个X教成员提供了我们没有的线索,这些线索……会指向您是嫌疑人之一。”
“我一个灭火救人的,我怎么就……”陈晓飞眯起眼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个月。”
“那你这段时间是怎么想我的?”陈晓飞看着任燚,难掩失望,“你也怀疑过我?”
任燚心里也不好受:“陈队,我相信您的为人,但是警方必须排查每一个可能,您好好配合调查,很快就会洗清嫌疑的。”
“你就没想过要给我提个醒,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这他妈一呼啦的警察跑我办公室来,让别人怎么想?”
“对不起,陈队,我实在是、实在是跟您开不了口。”任燚感觉大脑阵阵发胀。
陈晓飞沉默了片刻,突然感慨道:“咱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分了?”
“……”
“你刚进中队的时候还好,那时候我也还不是支队长,可自从我当了支队长,你就开始避嫌了,等你当上中队长,咱们私底下干脆没有来往了。你生怕别人觉得自己这中队长来的不正当,你对自己就这点信心?对组织就这点信心?”
任燚尴尬地说:“不是。”
陈晓飞黯然说道,“我看着你长大,我没有儿子,心里把你当儿子,结果你呀,恨不能躲着我走。”
任燚小声说:“陈叔,对不起。可我不只是为自己,我也担心你被影响,你也知道我没什么上进心,但是你不一样。”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陈晓飞突然苦笑了一下,“算了,我跟你爸跟了那么多年,其实也习惯了,他要是稍微会变通点,我现在这位子该是他的,你跟你爸一样,驴脾气。”
任燚干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