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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寒是在放学的路上看到这些的,待恶言恶语的少年们走后,他无言地走过去,帮季酝捡起掉落的物品,季酝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飞快地跑走了。
    第二次再见到季酝的时候,他被扒了裤子,几个男生嬉笑着拿着手机拍视频,楚寒见了,立马跑上前去:“别拍了!别拍了!再拍我告诉老师!”
    楼成笑了:“有你什么事啊,楚寒?”他一巴掌拍到楚寒头上:“看给你能的,死肥猪。还告老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以为你专业课好老师喜欢你就tm管闲事。怎么,这丑鬼是你朋友?你不会家里也是捡破烂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寒站稳身子,挡在了季酝身前。
    “别过分了。”他这样说道。
    胖胖的身子后面,季酝抖着手穿上裤子,身前那人的身影很高大,在飘着细雨的黄昏好像一个英雄踏着云来到了他身边。
    楼成发出毛骨悚然的微笑,临走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二人一眼,似乎发现了更好玩的事。
    楚寒将季酝送回家,破破烂烂的平房外堆积着收来的破烂。
    临走之前,季酝说道:“你会被报复的。”
    楚寒却满不在乎地扬起一个笑:“快回去休息吧。”
    然而英雄也敌不过鼠辈,很快,楚寒也遭到了楼成的欺凌。因为是同班同学,这样的欺凌反而更方便了。
    一开始是被侮辱,被拍视频,被浇水,被剪书本,被撕破衣服。后来,这些在受害人沉默中愈演愈烈的欺侮逐渐变为肢体暴力,地点也从学校外转移到了校内。楚寒的身上常常是带着伤的,可是回到家,除了年迈的外婆,他无处可以诉说自己的遭遇。
    那时候,活着好像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在学校的时间度日如年,那里是人心的地狱,每待一分钟都是煎熬。作乱的始终只有楼成一个人,但每一个笑着的看客都是帮凶。
    可是楚寒无法抛弃家里咬牙供他读的艺校,也没有别的办法去脱离这个泥淖。以恶制恶是个好办法,但若是和恶人一样恶,这时间再没有善良的人。
    “毕业就好了。”每一天上学前,他都要对自己这样说。
    不是没有和老师反应情况,老师也只是把楼成和几个捣蛋的叫来不痛不痒地批评几句,叮嘱他和同学好好相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或许,他们也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同学间的“小打小闹”。
    好几次,季酝都在拳打脚踢之下与遭受同样待遇的楚寒重逢,他一边悲哀于本以为可以有所依靠的幻想破灭,一边又在庆幸,至少在被暴力这件事上,他不是孤独的。
    在日复一日的暴力之中,楚寒第一次有了反抗,也就是那一次,他的人生际遇全变。一个很普通的午休时间,楼成叼着烟把楚寒推搡到楼梯口,楼梯那个方向是监控盲区,在那里,学校永远不会发现有学生在欺凌别人。
    忍无可忍的楚寒终于起身推了施暴者一把。
    楼成就这样从楼梯掉落,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摔到楼梯下一动不动。
    楼成的帮手们对于事态的变化目瞪口呆,楚寒也愣在了原地。歪倒在楼梯下的寸头后脑勺流出潺潺的血,红的那样深,成了一滩幽幽的黑色。
    刺耳的尖叫声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跑着告诉了老师,随后惊慌失措的老师赶到现场,叫救护车、报警……
    楚寒被欺凌的时候,从没有人来得这样快。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也有人露着笑容幸灾乐祸地看着。前来帮忙的老师看着楚寒,好像在看一个杀人犯,而面对楼成的时候,又满是忧心忡忡的爱怜。
    一瞬间,施暴者和受害者调换,舆论一边倒地偏向了全身多处骨折和脑震荡的楼成。学校的监控没有拍到被楚寒遮挡的楼成的动作,却无比清晰地拍到了一把将楼成推下楼的楚寒。
    警察询问同学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帮楚寒说一句话。
    “不知道”、“不清楚”、“没印象”,这些词语,和那些笑声一样冰冷。
    百般无奈之下,楚寒找到季酝。季酝早已知道了楼上发生了什么事,然而面对楚寒的时候,他挣脱开了楚寒的手。
    “你去找别人吧。”他躲闪着目光不敢看来人。
    楼成的家长不依不挠,找学校,找记者,找楚寒的家里人,好像他的儿子才是那个备受欺凌的可怜人,而楚寒成了恶贯满盈的霸主。在这样的闹腾下,不堪其扰的楚寒家里拿出了最后的一点积蓄作为赔偿,而楚寒脱离麻烦的唯一退路就是退学。
    还要改掉他原本的名字,让茶余饭后谈论新闻的人认不出他。
    于笛平来说,那段记忆的全貌就是这样,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在他的心上烫出一个伤疤,而季酝就是其中一个。
    只是笛平学不会恨一个人,他会伤心,但不会狠心。
    若是有心人仔细查一下,其实很容易发现这一段往事。笛平走之前,他的冤屈也没有被洗清,若是被人翻出来,又是舆论风暴。
    这事不是没有发生过。那时候刚签约逐浪的时候,他就和夏利说起过这件事防患于未然。
    夏利倒是打心眼里相信笛平是不会校园暴力别人的。
    用她的话说:“就你那样?校园暴力别人?”
    目光逡巡过笛平的身体,夏利很无语地摇摇头,一转眼她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哪怕那时候想让笛平去当挡箭牌,她也没及时想起这件事。幸运的是,大约是因为糊,也没人去对着笛平刨根问底,至少目前为止,没有人翻出这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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