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让因为痛苦而紧闭的双眼,再次睁开,盯紧了面前杨婧。
他抓住她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杨婧低下头,眼神疑惑。
“不用跟他们废话,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薛让!你以为老子真的不敢杀你吗?”
“我……”薛让身子软倒下去,被她点了穴。
她声音不大,做出请的姿势,“各位,请借一步说话。”
夜风呼呼。
后半夜似乎还下起了冰冷的小雨。
淅沥沥,淅沥沥。
不好的一切,正在被洗去。
小马车马蹄“哒哒”,昨夜下了雨,林间的小路湿漉漉的,路边野花野草也被溅得都是泥水。
杨婧头戴草帽,悠闲地拉着缰绳,口中叼着一根草。
不时低下头去看看地图,嘴里念叨着什么。
车厢里的薛让一身黑衣,摇摇晃晃的眯开一只眼,暗红色的……车顶……这是在哪儿?
他浑身被人用被褥垫着后背,一动便是疼得厉害。
忽然,他像是惊醒了一般,伸手掀开车帘,目光触及外面的阳光,刺眼而温暖。
“杨…婧…是你吗?”薛让哑声问。
杨婧身形一顿,很快回过身来,“你醒啦?”
“别动别动,刚给你把后背的伤口包扎好。”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怎么没死?
“我知道你现在想问什么,你先躺着吧,等下到清水镇你就知道了。”她语气欢快,全然不像昨日夜里还被人追杀,差点致死的模样。
“清水镇?”
薛让此刻动一动都费劲,也就听话的躺在车厢里一动不动了,脑中极力地想要回想起昨夜晕倒后,还发生了些什么。
可惜,他只回忆到自己后颈一痛,后面的,便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了。
一个时辰后。
杨婧将马拴在客栈的马厩中,找来两个小二想要把车里的薛让抬下来,可转念一想,又扒开帘子问了问:“你能下来吗?”
薛让脸色虽然苍白,但也好在嘴唇的颜色经过昨夜的包扎,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
闻言,他动了动身子,扯出一个笑,“你要抱我?”
她拍拍手,“能开玩笑,说明还撑得住,来,两位小哥,麻烦动作轻点。”
小二合力将人抬上客栈。
“多谢两位小哥,麻烦顺道再给我们送几个小菜、一壶热水上来。”
小二笑眯眯地接过赏银,关上了门。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杨婧和薛让,气氛反倒尴尬了起来。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脱身了吧?”床上响起薛让的声音,她提步走了过去,“这有什么难的,我只不过与他们承诺,今后但凡金家帮有需要……”
薛让顿感不安,抬手一摸怀里,“你!”
杨婧笑着坐在床榻,“诶,你现在的伤势可不宜动怒,会加重伤情的!”
“你把我的令符给他们了?”
“是啊,当时那种情况,你又晕倒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她撇撇嘴,摆出一副可怜相,“他们又不肯信我的话,我只好把那东西给他们做凭证咯。”
“你!你说得简单!你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吗?”薛让刚一想要直起身,后背的痛楚便撕裂似的传来,他气得几度喘不过气来,“你真是要把我气死你!”
看他的神情如此紧张,她也不禁问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我以为只是你身上代表身份的令牌,他们要,我就给了呀。”
一道视线恶狠狠地射来。
幸好是他现下身上还有伤,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否则只怕是要吃了她不可。
薛让气得连喘了好几口气,“天下之大,凡是我名下的产业,只要他金家帮手持令符,便可随意号令!”声音像是从牙缝里钻出来一般,听得杨婧一下子站起身。
“啊!难怪他们指名要这个……”她小心看了薛让一眼,嘀咕道:“我还心道他们真是江湖中的正义之辈,这么好说话呢……”
解释归解释,杨婧省去了一大部分与金老二的辩驳。
她的一口咬定人不是薛让所杀,也让金老二对当日发生的惨案产生了怀疑,这才匆匆要走了薛让身上的令符,赶着回家调查真相。
江湖中的人,谁也不愿被人当做傻子一样戏耍,反正只要有令符一日,就不怕他薛让能跑多远!
“咚咚咚。”
“客官,饭菜好了。”
杨婧起身将饭菜端进床边,拉过一张圆凳,目光有些怯怯,“那要不然,等你伤好了,再想办法要回来?反正你武功这么高强,肯定能要回来的。”
薛让又是气呼呼的一瞪,“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说罢,闭上眼任她怎么哄骗也不肯吃饭了。
见他这样,杨婧也当下没了胃口。
她哪知道那破烂令牌竟然这样重要,这下糟了,本想着一命抵一命,正好报了薛让救她的恩,没准还可以借口送他去疗养改道回临安,眼下怕是不可能呢。
半响,薛让睁开眼,呼吸平息了很多。
看着静立在桌边不说话的杨婧,心中升起一股无奈与庆幸,好在二人都平安无事,这应当是万幸之事了。
“还不过来伺候我吃饭?你想饿死我吗?”他粗着嗓子一喝,杨婧一个回神,赶紧到跟前伺候他吃饭。
一边伺候,一边用言语试探道:“神医大人,眼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咱们是不是应该找个极为僻静的地方好好养伤?”
薛让瞥来一眼,嚼了嚼饭菜。
正当她还想再问时,他反问道:“怎么?听起来你心中似乎早有了合适之选?”
她腼腆一笑,“如今一来一去已耽误了很多功夫,我原本与家中奶娘约好时辰回家,现下已过了一日,依我看不如这样……”
“不行。”薛让没等她说完就一口回绝,“你想都别想!”
“当师傅的受了伤,你这个当徒弟的居然想要这种关头撇下师傅独自跑路?杨婧,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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