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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开始下雪、一直持续到三月左右、寒风刺骨、由于饥寒而死的人不计其数、亲戚少的人葬在寺庙里、大都是埋好了就走、埋得浅一点的都被狐狸掘出来吃了。
    这时寺院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寺主会让役夫把尸体埋到野外、要是哪个地区的长官死了,一门就会马上通知公所,然后上司下司合演一场、夫妻兄弟临死之时、纷纷流下悲叹的眼泪、心怀恐惧地等着死亡的临近、也有人家把孩子托付给别人后跳崖自尽。
    呜呼、看到这样的情景让人心肝惧裂、仿佛置身于荒蛮之地。
    任一家麋粥小房前,每天都会筑起一座有五、六十人尸体的小山、男女均赤身裸体,体色赤红,在野外挖掘时常会看到二、三十人同穴、大抵是饥饿而死、尸体呈赤黑色、其状惨不忍睹。
    一〇月より降たる雪、翌年弥生顷まで消えず、寒风肌を裂き、饥寒の二つに命を落とすもの数知れず、稀に亲族ある者は寺院に埋葬し、墓に舍て帰るもあり、埋ること浅き者は狐狸の为掘出さる、此时寺院も手に及ず、役夫寺主に命して掘込、端々に死远在の下臈下辈も急速公所ヘ通达、上司下司注进演达无间断、しかれども下賎の奴、ふた亲死すれば一子とうとして助らず、夫妇兄弟死亡に临めども、悲叹の涙睫を濡さず、剰暂の命を助けのといふ者あれば、抱ける幼児を深渊に沈めて身を人に委ねる女あり、鸣呼浅ましきかな、此时に当りて四端の心つきはて、蛮夷の行をなせり、麋粥小屋の前には、日に五六〇人死体の山が筑かれ、男女露形赤、野外に掘込时には同じ穴に二三〇人、诚に目も当てられぬ有様也、饿死せる者は、闭眼すと言へども、死軆わすかに赤黒色なり、これ壳を绝つ故なり
    1783年孟买版《新井白石日记》
    饥荒,大饥荒,从九州岛上的筑前国延伸到本州东北的出羽国,超过37国发生饥荒,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因为琉寇大规模袭扰,有些国(若狭、出云、伯奢、越前等)秋收几乎颗粒无收,更多的国秋收减产35成。
    秋收影响忽略不计的只有加贺三国、陆奥和关东八国等有数地方,全部在本州岛北部和东北部,那里同样有大批农民死亡。
    幕府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搭救关西二十几万联军,他们被困在西起仓敷,东抵京都,将近五百里的山阳道和近畿海岸线上。
    今年的雪下得太早,等到雪下起来,这只大部队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能支撑他们退回关东哪怕是退到京都、奈良区域。
    不救,这只大军死完倭国离亡国不远了;救,别说陆奥地区,连关东八国积雪都超过两尺厚。正常年份每个冬天只下两三场雪的近畿地区,这个冬天同样积雪两尺。
    没有牲畜的农民,背着四十或者五十斤粮食在齐膝的雪地里走着走着,忽然就栽倒在地上死掉,大抵把一石粮食运到近畿,死掉的农民重量要抵上一石!
    十二月底的时候,备中、备后、美作、播磨这几个驻扎大军的地方,饿疯了的士兵吃光了征召的粮食,又吃光了周围农民的种粮,他们开始偷偷吃附近农民。
    长洲藩闭门不纳,不管是流民还是乱军,只要进入长门周防两国统统被藩兵开枪赶走。
    广岛藩闭门不纳,他们把大半国的丁口通通迁移到广岛城下结栅驻守,谁靠近栅栏就打谁。广岛粮食也不够吃,他们拿银子和琉球人买,用妇女孩子和琉球人换,只为了能活下去。
    大抵这两藩还是幸运的,他们还能大体控制国中局势。像岗山、姬路、津山、赤穗这些藩,大名除了还能护住居城,国里的町村已经尽为腥膻之地。
    无边无际的风雪中,一只小小的骑军,踏着积雪出现在岐阜城下。领头的是个穿戴整齐,披着皮裘的年轻人“琉球国外交司倭科佥事(从七品)陈玄策,特来交涉合约。”
    琉球人的条件又加了几条。
    第十条惩治战犯,凡是挑起两国战争的,历任的长崎奉行,还有那个敢下令斩杀琉球使者的大阪城代土岐赖殷,统统交出来,琉球觉得这种破坏两国关系的战犯必须要惩戒。
    什么已经切腹了?那就把切腹的家属都交出来吧,再说土歧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么,这位城代大人名声好大,我家大都督吩咐务必要好好招待一下。
    第十一条,凡是九州投降的诸藩,都要退到本州各地,幕府要给予合理安排。
    第十二条,琉球人民的好朋友,被除封的米泽藩,幕府必须给人家复国,还要给人家适当补偿。
    除了这些,琉球还加了一条把佐渡岛割走。
    “暂时只就些条款,贵方可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啊。”
    陈佥事剑眉虎目,长得一副骠骑兵帅帅的模样,做外交实在有些浪费这幅皮囊。
    这位自己给自己倒杯茶喝了一口“奉行大人,咱们初次见面,说句交浅言深的话,你们倭人实在太刚烈了,这不好,过刚易折,再说对身体也不好。”
    接待的还是水野忠之奉行,这位还在争论“贵国一幅吃定我国模样,不知道信心从何处而来。前线供应短缺不过是东国大雪,粮秣一时运不上来罢了,等开春雪化,贵国真有必赢把握吗?”
    最前线,水野也没去过,不过他知道一定惨烈极了。
    三四天前,大约有六七千兵从西边退回岐阜。那是关东八国的旗本铁骑,幕府最精锐的部队,全部由知行四百石到八千石的旗本武士和子弟组成,号称‘旗本四万骑’。
    四万全装甲骑兵,倭国肯定是养活不起的,七八千甲装骑兵和两万六七千披甲步兵,大约就是这只旗本队的最大动员数。
    这样的纯贵族部队,退到歧府的时候已经没有一匹马,能撤下来就是靠的吃马肉。你说为什么没有甲,人都没力气还怎么披甲,早丢在半路上了。
    步兵还剩多少军势?这个不清楚,能走的就退回来了,走不动的只能分散在各地找吃的。
    虽然自己这小部门在司里专门负责收集倭国材料,可陈玄策直到现在也不能完全理解倭人的性格。既不像国人,也不像南洋土人,更不像自己留学见识过的泰西各国。
    “虽无必胜的道理,可我国有不败的把握。”
    陈佥事真挚的看着对方“水野奉行,我诚心劝贵国一句,早点降了吧,这都是为贵国好。”
    整只征倭大军绝大多数龟缩在淡路岛上,倭人有倭人的苦难,琉球有琉球的困难,那就是伤病。
    虽说早已给全员制备了呢绒军装,呢子大衣,军靴军帽这些物资。可王浩还是没想到,气候对士兵的影响会这么大!
    今年的倭国格外寒冷,北半个倭国几乎每天都在下暴雪,九州、四国这些地方同样每天下雪或者下雨加雪。
    没给战兵添置棉衣真是失策,整个岛上民房已经全部征集给士兵居住,问题倭人冬天是不生火的,他们习惯拿身体硬抗寒冷,热带和亚热带的士兵可扛不住。
    现在又是冬季,运输船队无法给士兵运送足够的蔬菜、水果还有高度白酒。营养不均、寒冷、水土不服让士兵轮番病倒,兵营里每一天都有三到四成士兵在生病。
    趁他病要他命,这时候是出兵最好的时机,可战兵做不到。
    台北正在调用战备库的棉花,桃源、基隆、台北、新台、大安,约莫近十万妇女在给前线将士赶制棉被、棉衣。
    台中、台南正调集大批柑橘、菠萝、香蕉、柠檬北上,沿着海岸线的大道上,络绎不绝的车队一队连着一队。
    最辛苦的是纵帆船的水手们,民船这时候大多已不敢出海,只有海兵胆子大,他们驾驶着自己的座驾,沿着糖岛、首里、喜界、洪池(奄美)、种子岛这条长长的岛链向北冲。
    十一月中旬,方司观亲手写下一篇白话檄文《三千里外,子弟兵在战斗》。
    “请每个镇、乡、村、甲把这篇小文读给所有国人,我们的子弟兵急需支援。”
    小方大人一路走访岛内每一个县厅,动员议员、商户向北输送物资,招募敢出海的民船。进入十二月份,已经有超过三百条船在刺骨的寒风中奔波台北和淡路岛之间,物资再不是问题,淡路岛上物资补给推成一座座小山。
    “小熊,台中的慰问团来哨里,我给你领了一问袋。”(笔者母亲亲手给志愿军缝过慰问袋,那时候她还不到十岁)
    同一个棚的兄弟张晓铎兴冲冲冲进屋里,怀里抱着一大包东西。
    “你自己看看,别的礼物还有好多,你自己选。外面有工商司剧团演戏,我先去看一会儿。”
    同屋四个人,三个都跑出去了,只剩下林贞雄一个,他生的是冻疮,两只脚反反复复发作,奇痒无比还不停的流脓,每走一步都钻心疼。
    慢慢打开那只红布缝的袋子,里面一双厚厚的棉手套,一只大一些、一只小一些,三颗饴糖,一双棉鞋垫,红红的上面绣着一对鸳鸯。
    再伸手进去,小林掏出个小纸条叔叔好,妈妈说国☆军叔叔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们会保护我们,等我长大了嫁给叔叔好不好。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就要嫁给人家。林贞雄笑了,他伸手又掏出一个纸条差点忘记了,我在台中县秀水乡怡园村中心小学三年级二班,我叫蔡眉。
    房间里暖暖的,基隆的煤运来了,生病的战兵都分到煤取暖,林贞雄的心也暖暖的,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三年级的女娃娃,和自己三妹一样大的年纪,这会儿不知道是读书还是放学,在帮阿母做饭还是在小饭桌上温书。
    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小林伸手擦了一把,看看自己肿胀的两只脚,赶紧好了吧,我要去打倭奴,把这帮狗娘养的都弄死。
    这女娃娃说的真好,和哨官说的一样一样,老子当战兵就得打坏人,把家里的娃娃都护住。
    “棚副,棚副。”
    薄薄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黑糊糊人影带着雪花冲进来“有条鹿港船带着福建医生上岸,他们说会治冻伤,赶紧的我扶你过去。”
    这是自己棚里战兵郝大仁,小林赶紧擦擦眼睛,把慰问袋收到大衣底下。
    “呀,棚副你眼睛咋又红又肿的,是不是眼睛也长冻疮啦?”
    “胡说,刚进了沙子,正难受呢,赶紧扶我去看医生。”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有士兵开始给自己的长官写战书,要求尽快出兵;很快有人写血书,求战!这几天各部队每天递上来几十上百封血书,大伙不愿意再猫冬,赶紧打,把倭奴都干死拉倒。
    林大成跑来进言“大人,属下带了这么多年兵,从没见战兵士气这么高过,军心可用。”
    王大人嘿嘿笑着点头,拥军可是那只红色军队最大的本事,咱们干的这些,连人家皮毛都比不上。
    陈侃同样赞成打“咱们运输线有保障,至少能保证上岸五十里的突击距离。如今倭人各支兵之间接应不上,打哪只都有把握。”
    何英也同意“不打就不打,要打就打倭人痛的,干脆直奔桑名藩,沿河突袭岐阜城,拼着伤亡一战攻下来,幕府就完了。”
    这办法有一定可行性,陈新也研究过“大人,运输船停在河口。桑名城到歧府直线距离不超过110里,只要能把军粮运上岸,靠野战炮一样打的赢。”
    “打,我肯定同意,打歧阜不行,船力用不上,伤亡会大很多。再说咱们把幕府灭掉干什么?难道这次能把倭国一口吃下去不成。”
    吃不掉的,本州岛太大,地球上第七大的岛子,这个年代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岛屿。琉球太小,才四百多万人口,一口吃下去,非噎死不可。
    别看没啥战术天赋,王浩看大目标看的很牢“这一仗目的是什么,是打开倭国通商的口子,是消耗他们的国力,让他们一天比一天虚弱,把他们压在身下死死的,以后想咋干咋干。”
    大人这话太粗鲁,屋里好几位都憋着嘴巴想笑。
    “想笑就笑,都是老爷们没事。”
    王大人看着一屋子龇牙咧嘴的军官“他们一直在放血,放的还不够粗也不够快,咱们再帮着多弄几个伤口,让血流利索点。”
    漫天的大雪,鹅毛样的大雪。不管倭人还是琉人都在等待,雪赶紧停吧,雪停了就可以放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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