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卫然回到家中时,被眼前的断壁残垣震惊了——这还是父亲那座引以为傲的小庄吗?房屋倒塌了一半,护院阵法被大力强行摧毁,地上血迹斑斑,几个长工的尸体歪歪斜斜的躺在院子里,活着的仆役丫鬟一个也都不见,一副衰败萧条的模样,只有一只黄狗在有气无力的吠。
惨不堪言!
没想到遇上这样的惊变,卫然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在废墟中疯狂的寻找父母,却找到一条断掉的手臂,还有小半个脚掌。
那断手的大拇指上,有一个翠绿的扳指,正是卫鸿平时绝不离手的财神扳指。
卫然不禁悲从中来,跪地痛呼:“老爹!”
有人听到卫然的声音,探出头来喊道:“少爷!”
一回头,原来是卫鸿最信任的管家福伯,福伯四十多岁,矮胖身材,对卫鸿忠心耿耿。
“福伯!到底发生什么事?”卫然有些激动。
福伯道:“清早天还没亮,就有个刺客模样的人找上门来,夫人起得早,被蒙面黑衣的模样吓了一跳,喊了老爷的名字。那刺客听到老爷的名字之后,反应很大,对着护院阵法全力一击,于是庄园就塌了,说起来那刺客的实力当真了得,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
“后来呢?”
“老爷被震得……你也看到地上的手臂了,当场气绝,夫人怕受到贼人侮辱,就投河了。老奴无能,保护不了主人……”福伯说到伤心处,不禁抹起眼泪。
“福伯,这不怪你,已经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了——娘被打捞上来了吗?”
“我派下人们去打捞了。”福伯道,“还花钱雇了人帮忙沿河搜索。”
原来下人们不是全部逃走了,也有一部分愿意帮忙的。
卫然没时间考虑为什么老爹的尸体不见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一丝希望,看能不能把娘救活。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搜救队伍。
对于这个惊变,卫然心中的愤怒大于悲痛,因为此卫然非彼卫然,悲痛那一部分来源于旧卫然对父母的感情,而愤怒,才是新卫然最直接的感受。
福伯等了许久,卫然终于回来了,背上背着卫夫人。
“情况如何?”
“溺水太久,还有一丝残存的气息,但一直昏迷不醒。我找遍了郡城里医术高明的郎中,都说救不了。”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卫夫人的气息渐渐变弱,直到完全消逝?
卫然咬牙道:“不能放弃!今日天色已晚,明早我再去找其他郎中!”
草草吃了几口饭,福伯前来询问,老爷不在,下人们如何处置?
卫然道:“我不会做生意,也不愿做生意,以后家里没了收入来源,不如先遣散吧。”
福伯把所有杂役丫鬟召集到大厅,卫然亲手把遣散费交给他们,说了些体面话,就此解散了。
福伯看得暗暗点头:家中遇此惊变,少爷不但没有坠入惶恐不安,而且举止有度,这实属难得!
最后剩得一个叫大壮的杂役不愿离去,说福伯一人照顾不来,只愿留下帮忙,不要一分钱,管吃管住就好。卫然同意了,他也不愿福伯太过操劳。
那个晚上,卫然守着昏迷的卫夫人,迟迟无心休息,但是为了明天能正常行动,他还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好好休息。
无论如何,救活母亲与为父报仇,已经是卫然的最迫切的目标。
此时,玉京剑派山脚下的一家酒楼里,一位蒙面黑衣人不走正门,直接跃上二楼,从窗口进入屋中。
然而屋中人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惊讶。
蒙面黑衣人关上窗,对他的雇主说:“我从长沙郡回来了。”
他的雇主颇为神秘,用一道屏风把屋子隔开,雇主身形隐藏在屏风后。蒙面人看不到雇主的模样。
雇主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办得怎么样?”
蒙面人笑了笑道:“超额完成。”
“超额?”
“对,庄主和主母都死了。”
雇主愕然:“你……我没让你杀人!我只要求你给卫然的父母压力,让他们吃点苦头。”
“死了就是最大的苦头。”
雇主不悦道:“你这是擅自作主!”
蒙面人解释道:“我本来也没打算下重手,那庄园的主母看到我,惊呼了一声卫鸿,我还以为是那个阵术师魏弘,偏巧他们院子里确实也有护院阵法,所以我一时没多想,就下了重手。”
蒙面人顿了顿,继续道:“庄主被震死了,几个下人被倒塌的石柱压死,然后那主母投河自尽了。我后来才明白,魏弘根本不在院子里,只是庄主的名字和大阵术师的名字同音……”
雇主哼了一声,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我不是事先给了你一张字条,上边写了庄主的名字?”
蒙面人尴尬的挠了挠头:“我……不识字……”
雇主气得差点把屏风拆了,不识字?这也行?
蒙面人理直气壮的说:“我们这一行,会杀人就行了,要识字做什么?不过是刀头舔血的屠夫,还要求我们懂文化,是不是有些过分?”
雇主一时语塞。
蒙面人大大咧咧道:“不就是杀个把人吗?我杀过的人几百个,都数不清了。”
雇主烦闷的自屏风后丢出一个盒子:“报酬给你,滚滚滚。”
蒙面人干笑两声,翻窗离去。
次日清晨,卫然醒来时眼睛里还有血丝,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昨天晚上绝对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的内容一点都记不得了。
但卫然却十分确定,梦里一定有很奇怪的地方!
琐事太多,卫然根本没时间研究梦的事,刚刚洗漱完,守门的大壮来通报,说有客人。
这个时候有客人?卫然心中警惕,当见到来者之后,才确定是友非敌。
来者正是江华,他来得比预定的要早,看来是急着向卫然请教数学的奥秘。
卫然亲手给江华沏了茶:“江兄,家母朝不保夕,恕我无法招待周全。”
“怎么回事?”江华早看到断壁残垣,隐隐觉得不妙。
卫然把过程都说了,然后叹息道:“我昨天问遍了郡城里所有的郎中,没人救得了,今天打算去州里看看。”
“可否能先让我探视一下令堂?”
“求之不得,有劳江兄。”
江华给卫夫人搭完脉后,惊道:“老弟啊老弟,幸亏我来得早,你若真带着卫夫人去州里,只怕卫夫人就永远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