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用。”我按压着血管,脚步轻快地向他走去。
我坐到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盛珉鸥从医药箱中取出各种绷带、消毒喷雾、纱布以及一次性医用手套。
他熟练而快速地戴上橡胶手套,半跪在我面前,用镊子夹住纱布,开始清理我伤口周围的血迹。
会议室地上铺着一块圆形的白色长毛地毯,这会儿也被我的血弄脏,开出斑驳的花来。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地毯。”
他垂着眼,似乎专注于为我处理伤口,没有空理我。
我从桌上花束里抽了支玫瑰,递到他面前。
“送你的,庆祝你开业。”
他还是毫无反应。
我无趣地收回玫瑰,将它抵在唇角:“你做这行怎么还有生命危险呢,要不你考虑下雇我做你的保镖吧?我很便宜,一个吻就能彻底收买。”
可能刚刚经历的一番危机让我的肾上腺素飙升不少,本来只是胆子大,现在简直无所畏惧。
我勾着脚轻轻磨蹭他两腿中间的位置,试图挑战他的极限。
“唔……”几乎是下一秒,手臂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镊子夹着纱布,紧紧按在了我的伤口上。
我痛呼着脸都变了形,急忙收脚。
他抬起眼,嘴角微微下压,拒绝地十分干脆:“不需要。”
我投之以性骚扰,他还之以暴力。
很好,很公平。
“我错了我错了。”我用玫瑰拍着他的手背,求他手下留情,“我道歉。”
他挥开玫瑰,动作利索地抖开绷带替我做了简单包扎。
“墙上那三幅画什么意思?”我不再随意惹火,注意力转到别处。
他动作一顿,回头看了眼背后那三幅画。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就像我曾经问过的许多问题,终究只能沦为自己的自娱自乐。可没想到他竟然开口了。
“外面那个酒鬼,曾经是大有前途的青年画家。”
那人走路都哆嗦,说话也口齿不清,显然酗酒成性,竟然还是个画家,怪不得他一直在说他的画云云……
“但他没能抓住机会。他听从了心底的欲·望,放纵了自己,沉迷于酒精带来的虚幻与快乐。”盛珉鸥站起身,脱下染血的手套,将它丢进了废纸篓,“这是他巅峰时期的画作,是他前妻赠予我的开业贺礼,名为《生命》。”
我重新望向那三幅画,知道了它们的名字后,再看便有种恍然大悟之感。诞生,成长,死亡——生命必经的三个步骤。
盛珉鸥同样看向三幅画:“红是生命的主旋律,黑是它的终曲。千万年来,生命是一直为人类所探索,却始终无法彻底解答的世纪谜题。我有时也不禁会想,人为何而诞生?如果是为了经历美好,那只有痛苦的人生,是否毫无意义?”
我双唇嗫嚅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转动手里的花枝,尽量答得积极又阳光。
“九分苦,总也会有一丝甜吧。”
“一丝甜?”他话语里含着淡淡嘲讽,“受尽痛苦,只为了那一丝甜?我不能理解。”
他不能理解是因为他缺乏共情。他无法想象,只是为了那一丝甜,一个人能在痛苦中独自前行多久。
盛珉鸥回身看我:“我更不能理解的是……你怎么能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那样,一次次地纠缠我,毫无疲倦,不知死活。你现在做的,和当年齐阳又有什么区别?”
他竟然拿我和齐阳那个变态比……他的话犹如一滴硫酸,滴在我的心头,瞬间酸涩苦闷沾满我整个感官。而更可悲的是,我竟然找不到任何为自己辩解或者反驳的话。
我的确和齐阳没有区别。
他就是我镜子的另一面。
我动了动唇,勉强做了个笑脸:“有区别啊,我叫你‘哥’。”
他平静凝视着我:“我不是你们争抢的玩具,并不是你赢了他,我就会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