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泽脚下一软,跌在地上。这狼狈的模样悉数落入对方的眼,钟泽匆忙起身,顾不得像过了电一样又麻又酸的腿,他急急地逃,跌跌撞撞。脚下踢到药酒,玻璃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将这个敏感到极点的可怜虫吓得平底摔跟头,一头撞上里间的卧室门。
“哐——”又是一声闷响。
乱糟糟的,他把一切都搞砸了。钟泽任凭自己坐在地上不起了,自暴自弃地抱住脑袋,又成了沙坑里的驼鸟。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和师兄之间彻彻底底的完了,再没有退路可寻。
有脚步声由远及进,是陆漾起过来了。他抓着钟泽的手臂将他捞起来,不讲理地按在卧室的门板上。
“什么梦?”陆漾起问。
钟泽偏过头,不去看对方,紧紧咬着下唇。
“那样的梦是哪样的?”陆漾起不肯放过他,也见不得他自虐般用力咬着下唇,于是腾出手捏着钟泽下颚将他的牙关松开。
“别问,别问……”钟泽眼眶氤氲出一片雾气,他感觉自己又要丢人了。上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太久了,距离那段死生别离的日子真的太久了,久到他忘了哭是一种什么感觉。那时候,为了照顾钟清源和淇河,他一直把自己伪装得很强大,好像钢筋铁骨、无坚不摧。其实,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需要依靠和支撑啊。
而这久违的、可以依赖的人,他也要失去了。
眼眶泛起的水雾更稠密了,已经不能清晰视物。钟泽倔强地睁着眼,想让眼泪回落进去,可是没用,它自眼睑而起,最后悬在下颚处,留下颊边一道湿润的泪痕。
☆、破冰
钟泽不明白,怎么就掉眼泪了?他难堪地偏过头,想为自己早就不存在的薄面挽尊:“师兄,我……”
话音截然而止。
陆漾起低下头,嘴唇覆上来堵住他即将要说的话,猝不及防。
钟泽完全没有预料,脑子里已经崩塌的理智又被丢上一把大火,势必要将他烧成灰烬。这一瞬,他只感知得到唇上温润的触感。
他不由得闭上眼睛,任凭心脏没完没了地跳。
陆漾起浅尝辄止般擦过双唇就停下来,松开钟泽的手臂,转而轻轻托起他的面颊。蛊.惑般的声音响在耳边,陆漾起说:“看着我,泽儿。”
“看着我。”陆漾起额头抵上他的,重复了一遍。
钟泽完完全全被夺去主导权,他听话地去看近在咫尺的眼,那双好看的眼眸里盛满温柔、缱绻、和无限的怜惜爱意,一点点将自己包裹起来。钟泽仿佛着了魔怔,一瞬不眨地看着陆漾起,看他似是无奈又宠溺地低声轻笑。
是梦吗?可是陆漾起手心传来的温度那么真实。
陆漾起一只手绕去钟泽颈侧,指尖插进他的发梢将整个后脑勺扣住,迫使他仰着脸。此刻,钟泽犹如被捕的猎物,脆弱、修长的脖颈以一种献祭的姿态,明晃晃地暴露在捕猎者的面前。
“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办。”陆漾起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时带着轻拂的吐息。
这是陆漾起诱哄的圈套,却是钟泽甘之如饴的救赎。
陆漾起深谙爱而不得的苦,就更珍视这经历误会曲折之后终于称心如意的人。他内里有偏执的占有欲和肆虐意图,却在对上钟泽信任依恋的眼神时,消弭得干干净净,半点都舍不得他疼。
陆漾起常年握笔的右手手指上有写字作图磨出来的茧子,他的手顺着细软的发丝滑下来,贴住钟泽的脖子,而后大拇指停留在下颌和耳垂处。钟泽觉得脖子很痒,耳朵很烫,想躲,却被身后的硬门板挡住退路。
陆漾起低头用嘴唇亲昵地蹭蹭怀中人的额头,片刻,又往下寻去。薄唇再度覆盖上来,和起初温柔地触碰不同,陆漾起这次施了力道。他用牙尖咬住钟泽的下唇,直到钟泽嘴唇被咬破了皮,低声呼痛。可当陆漾起松开他了,又主动伸手去抱住陆漾起的腰,温顺又依赖。
牙齿磕碰,钟泽被吻得缺氧到脑袋发晕,最先受不住躲开。陆漾起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大手将钟泽脑袋摆正,又吻了上去。
陆漾起那双大手不知何时又移到了钟泽背后的肩胛骨,如同触碰珍宝。
钟泽投入得不像话,陆漾起却骤然间退开了。钟泽愣愣地睁开眼,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带着不解的意味,但没好意思直接开口问。
事实上,陆漾起只是意识到这个吻有点脱离预期控制了,这样下去,他怕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和钟泽更进一步亲昵的欲.望。这样太快了,虽然这件事总会发生,但不该是现在,毕竟该说的话还没完全说开。
“这样的亲近,你排斥吗?”陆漾起毫不避讳。
钟泽立刻摇头。
或许是动作太快太激动,惹得陆漾起低低发笑。
钟泽被笑得难为情,可一想到刚刚的温存,一想到师兄原来是渴望和自己亲近的,他的内心就疯狂叫嚣着,那种喜悦令他整个人都充盈起来。
“那你呢?”钟泽也迫切地需要对方认同。
“喜欢。”陆漾起敛了神色,眉眼认真极了:“泽儿,我喜欢。”
若不是喜欢,怎么会因为他受伤辗转反侧地忧心。若不是喜欢,怎么会为了讨他开心把三儿抱回家。若不是喜欢,刚才看见钟泽掉了泪怎么会那么心慌,心慌得这么多天受的苦都忘了,只顾得上哄他……如果这不是喜欢,那怎么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