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泽唱到“一眼望不到边/风似刀割我的脸/等不到西海天际蔚蓝/无言着苍茫的高原”时,斌子从沙发上移到钟泽面前,怼着脸录拍。
钟泽立刻就停了,然后别过脸去。场面一度闹疯,钟泽无法,叫了滴滴将他们挨个送回。
等自己回到家时,已经午夜12点了。进门发现灯没关,钟泽看见钟清源曲着膝盖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面前是摊开试题。
听见响动,钟清源抬头看过来:“你喝酒了?”他皱着眉,不是很喜欢的表情。
钟泽有点累,摇摇头,想回屋去洗澡,他嘱咐道:“早睡早起才有精神学习。”
钟清源没接话,起身收了书进房间了。直到钟泽洗完澡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钟清源好像不太高兴。那孩子平时都是在房间里学习,几时会在客厅待到那么晚?
现在想想,钟泽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因为特殊的家庭环境,钟清源那孩子打小就特别寡言,冷淡,小时候甚至有点自闭倾向。表面看起来谁都不喜欢,其实内心渴望爱,习惯用复杂曲折的方式表达情感。
这是一种自我防卫,为了避免被抛弃、放弃。而这种性格的养成,和家庭背景相关。好多次,钟泽也在想,如果不是有两个小孩儿等着他赚钱养大,也许自己也会是个寡言自闭的性格。
钟泽晚上被朋友们闹腾得挺累,但尽管如此,钟泽还是起床给钟清源冲了一杯牛奶。敲了门,没人应。钟泽开门进屋,灯已经熄了,有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在柔软的床铺上投出一片皎洁的光斑。
钟清源侧着身,朝向窗户那边睡的。钟泽把牛奶放下,取来夏凉被搭在钟清源身上,又把空调温度调高,然后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会儿。
临出门前,钟泽轻声说:“把牛奶喝了再睡啊。”
没人应,但是钟泽知道他还没睡,无它,书桌前的椅子还是温热的。
家里有两个不好管的孩子,一个还小,一个又快要高考了,仔细想想,还挺麻烦的。钟泽开始考虑练车时把淇河带在身边,起码和自己一起待在车里比任由她在偌大的中学到处疯玩更稳妥。钟泽想问问陆漾起,能不能带去驾校,但是现在太晚了,所以他没问。
第二天起来时已经是中午了,虽然今天是周末,但是准高三孩子的补课字典里没有“周末”这个说法。钟清源出门前留了纸条,上面说他把淇河送去古街了。淇河刚刚上小学,她的班主任老师今天结婚,请小姑娘去当小花童。
之前钟清源跟钟泽提过这事儿,大家都觉得挺好的,于是答应了。钟清源在管淇河,所以钟泽就了解得比较少,要不是现在看见纸条,恐怕他早就忘记这事儿了。
厨房还留了半锅清粥,钟泽配着酱菜喝了。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觉着无聊,想去练车。钟泽想了想,反正睡了大半天,精神头也休息足了,于是他就坐车去驾校了。
到驾校的时候恰好午休结束,陆漾起戴着小草帽站在太阳底下,教一位刚上车不久的新学员。
看见钟泽时,他挑眉:“不是请假了吗?”
钟泽也笑:“在家太无聊了。”
“无聊?来,你上这辆车给他踩副刹车。”陆漾起指了指面前的捷达车。
钟泽没太明白,确认道:“为什么要我踩副刹啊?”
陆漾起没回他,而是对车里紧张得脖子上青筋毕露的男生说:“有什么不懂就问他,他是钟副教。”
钟泽???
“我是钦点的副教吗?”他挺惊喜:“原来我练得这么好啊?”
陆漾起笑着,故意给钟泽泼冷水:“其实你也一般,就胜在比新上车的多练了几天。”
这话直白又没有毛病,钟泽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只好认了:“行吧,虽然我练得一般,但起码有踩副刹的机会了,也算是一种进步。”钟泽安慰自己。
陆漾起看了他,收回撑在驾驶位窗户的手,对开车的新手说:“好好练,练好了就没人骂你了。”
新手学员不敢怼他,只老老实实地说了声“嗯”。
等陆漾起走远了,钟泽有点好奇,便问道:“你刚才被骂了吗?”
新手耸了耸脖子,看钟泽长相亲和,挺好说话的,于是有点抱怨地对钟泽说:“我要是知道这个驾校的教练这么凶我就不来这家了。”
钟泽笑了:“其实哪里的教练都不是真的凶,只是因为我们总有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失误来刺激他们。”他盯着后视镜里走远的陆漾起,对方背上的灰色T恤已经被汗水洇出痕迹了。
哪有教练愿意凶你呢?其实教练还是个高危行业来着,顶着暴晒暴雨不说,还要被气。张教就是长期处在这样的情绪中,才导致生了病。
新学员也能理解,没再说什么。在钟副教温和的指导下,对方好歹初步建立了方向感。练了几轮直线,直到确保新学员能够自己开了,钟泽才下车去找陆漾起。
今天,整个科二训练场有大概二十多号学员,却只有两个在岗教练。由于坡道定点项目和直线离得有点远,所以他们不得不在烈日下来回穿梭。
钟泽找到陆漾起的时候,对方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沙哑了。他站在指示杆下,一遍遍给学员强调上坡的步骤顺序,可是对方总是溜坡,卡在这里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