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幽,深蓝色的海浪一阵阵翻涌上来,拍打在前方崖壁上发出哗啦啦的闷响。身后远远传来脚步声,江封下意识绷紧身体全神戒备,不多会儿又缓缓放松下来——是江慎。
“睡不着?”江慎递过来一条厚实的羊绒围巾:“围着吧,夜里风大,当心着凉。别仗着现在年轻就可劲儿造,等年纪大了有你好受的时候。”
江封接过围巾往脖子上围了两圈,沙滩上有木制的座椅,两人走过去面朝大海坐下,江慎掏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支,又递了一支给江封。
江封用拇指和食指夹住捏了捏,没有点着:“你少抽点,我妈讨厌烟味。”
“这些年抽习惯了,正在戒,”江慎有些不好意思,冲着前面吐了口烟圈,很快就被夜风吹散了踪迹。“我跟你妈结婚的时候,头一天晚上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睁眼瞪了大半夜天花板,后来实在不行一口气做了好几百个俯卧撑,累得躺在地板上眯眼睡了俩小时。你这样子,正常。这叫什么来着,婚前焦虑综合征。”
江封从来没听父母说过他们结婚时的事情,既然江慎提到了,便顺嘴问一句:“我妈从哪儿出嫁的?”
华国的习俗是女方要从娘家出嫁,但戚云繁自小生活在江家,父母早逝,又没有兄弟姐妹,这娘家倒的确没剩什么人。
“就从莲花山老宅啊,你爷爷带着人亲自守的门,你爷爷说了,江家就是你妈的娘家,我要是敢不好好对待你妈直接就把腿给打断,啧,那天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才把你妈接出来。”江慎吸了口烟,脸上全是不加掩饰地柔情:“从江家接亲,兜兜转转又送回到江家,你妈啊,注定就是咱们江家的人。”
他转头看了江封一眼,沉稳的嗓音在哗啦啦的夜风和海浪声中依旧十分清晰:“其实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也欠余火一句对不起。刚知道你们俩在一块儿那会儿,脑子里就跟拧了结似的怎么都转不过弯,你爷爷说得对,感情这码事最重要的是相互尊重你情我愿,不应该因为性别、身份、地位或者任何因素分出三六九等,只要你们俩开心,把日子过好喽,管其他人怎么逼逼嚼什么舌根。”
江封神色和缓,心里想说什么,但到底对于这种父子温情的时刻还有些陌生和别扭,并没有将话说出来。
江慎也不介意,把烟往椅子扶手上磕了磕,抖下一小截烟灰:“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修改过的同性婚姻法草案第一次投票表决了,我知道你跟余火两个和负责法案的佟家那边一直有合作,老爷子也在背后出了不少力,你放心,我这些年虽然混得不算太好,但多多少少有自己的人脉,只要我还能喘气,就一定拼尽全力,让你跟余火有一天能堂堂正正的在咱们家里办酒席。”
江封喉头滚了滚,眼睛里慢慢浮出几分温软暖色,望着江慎道:“谢谢爸。”
江慎被这一声喊得有些措手不及,手指头抖了两下差点把烟给扔到地上去。狠吸了几口将烟抽完,拍了拍衣服从椅子上站起来:“行,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抓紧时间睡一会儿,明天是你的大日子,总不想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吧?走,走走走。”
两人转身往回走,走到山庄门口临进去时,江慎找了个垃圾桶把烟头扔了,又掏出一瓶口气清新剂把自己里里外外全喷了一遍,抬头恰好看见江封戏谑的眼神,老脸一红,压低声音道:“别告诉你妈。”
余火同样彻夜未眠,盘腿坐在床上修习了一整夜功法,因此第二天早上被人敲门叫醒的时候,眼中神光璨璨比睡足一天一夜还精神。
敲门的是张敏,还有随行的造型团队。江封准备充分,早在计划求婚的时候就在梅琴推荐下联系了某位专做西服的大师傅,为二人量身定制结婚礼服。
余火的是一套米白色西装,搭配银灰色领带,剪裁流畅面料质感极佳。他体型好,腰肢柔韧纤细双腿修长笔直,穿西装本来就好看,之前给奢侈品牌拍西服广告,直接促使一整个系列的男装刚上架就被一抢而空。因为气质温润又最适合白色,此时将衣服穿到身上,容貌清俊长身如玉,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鲍宝花刚走进来就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可以啊,这小模样俊的,看得我都想抢亲了。”说完抬头往四周张望一圈,脸上止不住的心虚:“咳江少将没在这儿安装监控吧?”
众人大笑,赵子墨是伴郎,也刚换完衣服,闻言嗤了一声:“还真当你是条好汉呢,搞半天只是条软脚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