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只是无心之举,随口调侃。谁知芸锦却猝然不对劲,身形一僵。她盯着沈辞的面具,死死不肯挪开,似乎多了一份狠厉的味道。沈辞也不知晓芸锦不对劲的原因,不过看这架势,能坐上皇位的,应该不是会轻易动怒之辈。应该不会因为她一两句调侃而起愤。
无论如何,芸锦这种无异于走神的行为,在沈辞这种受过特训的人眼里无异于寻死。
沈辞将剑锋向上一挑,“哐嘡”一下,芸锦的剑就落地了。
沈辞毫不留情的抢先踢开地上的剑,冷声道:“只是这点本事,就想‘擒王’?陛下未免太过自负。”
芸锦沉默着,在这紧要关头,不保命要紧,反而试探性的问道:“沈辞?”她眼里藏着的是小心翼翼与一丝期待。但芸锦又不太确定,毕竟数年前……沈辞的一只手臂已经废了。现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子,双臂分明完好无损,甚至能灵活的摆动。
这让芸锦狐疑,莫不是沈络下的套?找人骗她?可她又不愿放弃这个机会,她念了近十载的人。
从之前,芸锦就觉得这个女子的眼眸望人的眼神和感觉很熟悉,与沈辞相似。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妙,沈辞的眼神,并未有如此冰冷。纵然情绪起伏不大,也不会这般沉静冷冽。芸锦只当遇到了相似之人。
刚刚沈辞一开口,那声音虽然比多年前记忆中的声音更是成熟,还多了点喑哑。但万变不离其宗,芸锦还是能听出相似的地方。
心情上的太过激动振奋,让芸锦生怕这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使她不敢轻举妄动。
芸锦端详着沈辞,眼前人的身影,像是与多年前那个固执笨拙的影子重叠。只不过,这次,这个身影不再护在她身前,而是对面——是与她对立的。
她的傻子……回来了吗……
传闻中狠毒无情的女皇,竟认识她?罢了,不该为这些分心。这种情况,大意一秒,都可能成为剑下亡魂。沈辞闪过的疑惑一闪即逝,并未搭理芸锦。沈辞将剑刃朝芸锦胸口刺去,全程眼皮一动不动,动作行云流水。
千钧一发,刀光剑影。
沈辞的手臂被暗器扎伤了,袖口划破一道口,接近两寸长。似乎是抹过毒,伤口的血呈暗红色。涌出的血沾在了黑衣上,毫不起眼,除了些腥味并无其它异样。
沈辞的手被伤,仍固执的想要刺向芸锦。
可早有几个侍卫注意到此况,见芸锦处境不妙,做足了准备。几根长枪戳在了离她一寸不到的背后,随时准备取她姓名。
沈辞没有反应,倒是让芸锦咬牙着急了一把。有侍卫见沈辞还是不肯从,在旁边的,直接用剑刺进了沈辞手臂。锋利的剑一下割入血肉内,赤.裸.裸的伤痛侵袭着沈辞的精神。
沈辞突然停止了动作,垂下了手中的剑。
众人都以为她放弃了,只有沈辞自己知道。那暗器上的毒把她浑身的血液麻痹,不是很疼,但是却让她的手无法施力动弹。而她不用另一边的手,是因为……
侍卫缓缓靠近沈辞,厉声道:“不想死就放下武器,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辞扬唇一笑,眼神比剑还要锐上几分。死?她从来不会为了生存委曲求全,也不会为了免去一死低头折腰。
那么,来赌一把。
沈辞抛开了剑,慢慢远离芸锦。芸锦的眼神顺着沈辞的步伐挪移,急切又恼怒。急在只要揭下面具就可以呼之欲出的答案,怒那纤瘦身影上的伤,还有她侍卫的粗辱的。芸锦似乎全然忘了,现在的沈辞是刺客,来刺杀她的。
沈辞在侍卫的逼迫下,缓缓弯下膝盖,跪在地上。就在膝盖触地之时,她一挥袖,有什么东西甩在地上。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浓雾,几个就在旁边的侍卫混在雾中,是最中心最浓的位置。
那几个侍卫突然叫了出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绵长悠远,多了几分渗人。
有人立刻护着芸锦,把她拉到了雾的包围外圈。等那一阵不明白雾散去,再望去时,站着的人已经尽数全无——全部都倒在了地,眼里、嘴角滴着血,伸着手似乎连挣扎都还没来得及。
芸锦敛声屏气看着那些死去的侍卫,不知在思索何事。芸锦眸里的不是惊慌,反而是不对劲的暗沉,夹杂着暴戾、阴霾。
这些年来,芸锦都被称做无情无义,冷血狠毒。又有谁知,芸锦不是无情,而是能令她动情之人,早已不在。沈辞这两个字眼像是禁忌,不触碰时,芸锦也对此只字不提,照做那个高高在上,无心无乐的帝王。而一但揭开,芸锦就是个疯子。偏执嗜血,不肯退让的疯子。
是啊,她疯了。十年弹指一挥间,却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芸锦早已不是抱枕而泪,懦弱无知的少女。因为伤太多,痛的太多,她看清的所有。可这么多年逝去了,她唯独看不清她对沈辞的爱。是的,她爱沈辞。爱到除非到手,否则不肯轻易善罢甘休!沈辞就像一株罂.栗.花,揭开过去的伤疤,会令芸锦沉沦。能荼毒她,也能拯救她。
多年前的芸锦不明白自己对沈辞的感情,就算懂了,也不会约束沈辞的选择。可惜,现在不同。踩在了高处,体会了强取豪夺,她又为什么要要用如此温柔的方式对待沈辞。为了让她再次离开,溜走吗?
芸锦笑了笑,望着的正是沈辞离去前的位置的方向。
小傻子,你又是这样。一如当年,一声不响的走了……
为什么总想着离开呢?
来了,她便不会放手。走了,她会抓回将其圈养。想要离开她,不可能!
乖乖的,我会让你回到我身边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亲戚来了,你们懂的,我先去厕所orz霸王票榜的感谢下章作者有话说放!!!
第35章 女皇每天都在黑化5
长长的军队顺着城门一路向前行, 马蹄声彻耳不绝。芸锦坐在一匹汗血宝马上, 身披战甲, 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这场战役她要亲自上阵指挥。
芸锦怀里揣着的,是隔天夜里收到的战书。还有一份女子的肖像,黑衣长衫, 莹莹而立, 融于暮色。芸锦抚过画卷的边角, 动作轻柔痴迷,唯恐折皱它。
不用说, 是沈络的套。沈络在威胁她。
芸锦心知肚明, 却明知故去。
不过一场战场厮杀,沈络既已挑衅到家门口,她再不去就是窝囊了。当然,这也不是芸锦迎战的原因。她的视线还是锁定在了沈辞身上。不知为何,她已断定, 夜袭之人定是沈辞。沈辞没有死, 这个念头占据了芸锦的脑子。
这就够了,还有什么比这重要的吗?人,她会要回来。
远远望着芸锦一意孤行的背影,副将策马赶了上去, 欲言又止:“陛下,刀枪无眼。战场上更是不讲人情,总要见血的,您千金之躯, 还是……”本想劝阻芸锦,可话还未完,就尽数扼杀在了喉咙中。
冰冷的刀剑擦过副将的脖子,惹得人一阵颤栗,偏偏副将又要憋着不能动。
片刻,芸锦将其收入剑鞘。长睫下的眼眶里布满血丝,一片疯魔埋在深邃的暗眸里,似是一夜未眠。她嘴角的笑一点点绽开,再绽开……引人注目却又让人胆战心惊。话语一如既往地偏执到无可救药:“挡朕者,死!”
留下一身虚汗的副将,芸锦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副将摇摇头。这下,怕是一场恶战。
反观沈络这边,清闲自在得很。沈络似乎并不担心着急芸锦会退缩,他已经把见面礼准备好了,只等女皇陛下大驾光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