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羽像是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扯了扯嘴角,道:“沈公子,再丧心病狂冷漠无情的人,都会有一个算是致命点的弱点,就是所在乎的人。譬如殿下的弱点,就是您。”
沈止淡淡道:“我分不清陛下同我家殿下到底算不算敌对,流羽你这般说,我倒有点害怕了。此处四周都埋伏着陛下的人,我想逃也逃不了。”
流羽听罢,不觉捏紧了拳头,轻声道:“背叛殿下,是我该死。但有损殿下和沈公子的事我都没做过,沈公子尽管放心,只要我在,就不会伤害到沈公子分毫。”
沈止不语。
他看得出流羽确实是心焦又心虚的,否则平日里也不会说出这种话。只是姜珩眼里未必容得下沙子,此后纵然不计较流羽背叛,但也不会再留他在身边。
皇上真是……眼睁睁看着杜皇后被害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大火烧死,又拆离这个,分散那个,到底是同姜珩何仇何怨,见不得他身边有点人。
沈止越想越有弑君的冲动,又压下这个心思,继续在流羽那儿打探消息:“那常贵妃和晋王殿下呢?”
“禁足在冷宫中。”
沈止继续道:“城外情况如何?姜珩知道我们的消息了吗?”
若是知道他们无碍,此时就该攻城了才对,可在小宅院等了两日,都没听到什么动静。
流羽摇头道:“城楼上守卫森严,信鸽出不去,人也出不去。”
沈止皱眉,随即又听流羽道:“但有一个坏消息。”
沈止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什么?”
流羽道:“殿下军中有细作,进城时,似乎告诉了他,您同殿下的关系。”
现在的情况,姜渡就算知道了他同姜珩有情,也不可能参上一本什么,何况陛下本就知道。况且他也没落入姜渡之手,应该不会有问题。
虽然如此想着,沈止心头还是有些不安。
好的不灵坏的灵。
没过多久,流羽布在城楼那边的甲士回来传了消息:“安王找了一个同沈公子身量相近之人,穿着白衣,蒙着头上了城楼。”
冒充沈止上城楼。
除了威胁姜珩还能做什么。
预感成真,沈止一颗心不断地沉下。
除了假冒他威胁姜珩,姜渡十有八九,还为逼他现身,将他抓起。
第73章 结局(上)
流羽沉默了一下,道:“沈公子,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现下四方都是安王的人,就等着您出现。”
姜梧不太赞同流羽的话,皱眉道:“高墙离地面那么远,肯定看不出是真是假。万一三弟被骗了,那岂不是错失大好良机。”
流羽听罢,也微微蹙了下眉:“殿下……应该能分辨出是不是沈公子。”
姜梧心系姜珩,立刻反驳流羽。沈止坐在一旁,就看着他们俩说,缄默不语。
姜梧的担忧是对的。
那么远的距离,那人又同他身量相近,从城楼下看,姜珩是分不清的。
他沉思片刻,问道:“流羽,我能靠近城楼多远?”
流羽略一思考,回道:“十余丈是底线。只能看到城楼上下。”
“再近一点呢?”
流羽沉默下来,像是犹豫不定,有些为难。沈止眨了眨眼,顿时了然。
即使流羽想帮他,但到底受着皇帝的控制,不能随便开口应诺。
姜梧自然也明白,他痛恨极了这个所谓的“父亲”,沉下脸色,带着沈止走进屋里,淡淡道:“陛下看我们打看得高兴,就不怕安王逼退三弟,回头将您搜出来?安王可不像我们,他想要的,是陛下尊贵的命。”
皇上像是刚从病痛的折磨中清醒过来,听到姜梧的话,眸中神色有些复杂。沈止也冷眼看着这位九五至尊,才两年多的光景,他已经从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模样变得垂垂老矣、满脸病态,这样一个人似乎不需要人间任何情谊,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是假的。
好半晌,皇上才开口道:“想帮你三弟?姜梧,你贵为太子,为何总是如此甘居人下。”
竟是有些失望无奈的语气。
姜梧垂下眼,平静地道:“我从未有一日活得像个太子,陛下想如何揉搓我们便如何揉搓,连甘居人下否,也要管上一管?何况太子之位本就是该三弟的。”
皇上哑哑地笑了几声,摇着手躺回去,咳了两声,叫道:“流羽。”
流羽走到床边低下头。
皇上低语了几声,像是气若游丝了,沈止没听清在说什么。流羽听罢,点了点头,请姜梧和沈止离开房间,关了门跟上来,道:“陛下说,城楼上有假意跟随安王的人,那是真正忠心皇家的,沈公子可以持着信物过去求助。另外……陛下让属下将这个交给太子殿下,让殿下先不要打开。”
说着,他递给姜梧一个盒子。姜梧皱着眉接过,也没什么心思打开,看沈止接过信物,又有些担忧沈止:“可千万不要被姜渡抓了,给三弟添麻烦。”
沈止含笑:“请殿下放心。”
京城的城楼历时已久,高且坚实,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道坚强的屏障。
此时的姜渡却并不觉得待在城楼上有多安全。
他端详着被押上来的白衣青年,身量是同沈止相近,气质却天差地别,因为是被突然抓来的,畏畏缩缩,不敢同人对视,满面惊恐。若不是此事被绑着没法动弹,嘴里又塞着东西,恐怕已经跪地求饶。
姜珩真的会被骗到吗?
姜渡顿了顿,站起来看了一眼包围在城外的大军,又沉着脸坐了回去。
皇城之下有地道的消息历来只有皇帝知道,他冒险逼宫,本以为十拿九稳,趁着姜珩不在一举夺了京城,杀了那个老不死的,伪造一份传位诏书——反正拿了传国玉玺,盖了印,便是实的。没料到皇帝和太子躲进了地道,拖延他时间,姜珩又来得如此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