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阿飞能做的只有此刻的沉默,给李寻欢独立的空间。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咳,起初还很低随后越来越剧烈,像是要把肺咳出来的揪心。
褚师素问和阿飞立刻到了屋内,只见李寻欢坐在椅子上,地上扔了一个空酒瓶,苍白的脸现出凄艳的血红色。
见他们进来李寻欢甚至还对他们扬起一个微笑,“别担心,我没事。”
阿飞皱紧了双眉,上前扶住李寻欢却也不接他的话,一扭脸反而问起了褚师素问:“素问大哥,李大哥有没有事?”
“有事。”褚师素问双手拢在袖子里,声音没有半分起伏,双眉却微微蹙起道:“中毒。”
阿飞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李大哥不是把那杯毒酒吐了吗?”
褚师素问道:“李先生沉的住气,骗过了所有人。”
李寻欢脸上的笑容散去,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一声道:“古有名医扁鹊望而知病,今日我终于见识到了。”
听到他的承认阿飞的脸猛地白了,手已紧紧攥在一起:“素问大哥,不会有事吧?”
“没事,我能治。”褚师素问淡淡环视四周,又道:“只是在这里不行,而且有两味药我手里没有。”
听到能治阿飞猛地松了口气,在听到两味药没有后阿飞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急不可耐的要往外走:“那我们赶紧去找药吧。”
褚师素问还未开口,当事人李寻欢却转而看向那具大铁锅里的尸体,他的神态从容,似乎他的生死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阿飞你先把那具尸体上的金丝甲剥下来收着。”
阿飞略一犹豫还是走过去将那件金色的马甲收在怀里,做完这一切他目光又飘向了褚师素问,褚师素问略一思考道:“阿飞你把马拉过来,这毒三个时辰之内最容易解,若过了三个时辰便要费力许多。”
阿飞应了一声,立刻奔了出去。
褚师素问依旧没动,他怕冷似的将手拢在云袖里,一双眼睛平淡如水的望着李寻欢。
李寻欢先前觉得那少女很美,美到人能为了她一个微笑而倾尽所有,但他此刻觉得面前的青年才是真正的能让人为之倾尽所有。
他站在那里不必说话、不必温颜,只要这么轻轻瞧你一眼就足够你倾尽所有了。
而此刻的褚师素问内心很为难,李寻欢所中之毒会让他不能用力,那他如果自己走出去是不是有些勉强了?
褚师素问思索了一小会,决定还是直接问问对方能不能走好了,“李先生你可以走吗?”
李寻欢于是笑了,“自然可以。”他说着很慢但也很稳的站了起来,当他彻底站起来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脊背挺直,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他打倒。
一身青衣清雅,既有文人墨客的温文尔雅、从容不迫,又有江湖侠士的磊落洒脱。
褚师素问瞧着他这副样子莫名有些惋惜,这样的人物应该是最有作为的人,为何要为了一个人如此自暴自弃自伤自苦?
褚师素问又想到了小师妹看话本故事时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那一脸的怅然若失。
九百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他要找情缘。
还有他的师姐喜欢一位五毒弟子喜欢了整整八年,每一年三月初师姐就会大包小包赶去见那位五毒弟子,直到月底才会回来。
他问过师姐累不累,但师姐笑魇如花只说了两个字,不累。
骗人,从万花到五毒那样的山水迢迢怎么可能会不累。
褚师素问曾暗搓搓研究过大家说的爱情是什么,但最后他也没能弄明白,爱情啊,真是搞不懂。
那么玄之又玄、虚无缥缈的东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苦苦寻求呢?
他们怎么不知,随着爱而来的是痛苦、是怨憎、是别离。
就如同师姐一夕化为雪色的长发。
就如同这个世界上的李寻欢。
就如同他很小很小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人。
他们渴慕着爱,便要食爱的苦果,想想,不过心甘情愿,与人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九百万:褚师,你个零恋爱经验的单身狗说什么呢?
傅凌衣:单身狗灌起心灵毒汤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褚师素问:……
☆、第5章 解毒
才出酒店门,不远听到一声马嘶,却是那位虬髯大汉赶着马车来了。
一看到阿飞扶着李寻欢,竟是站也站不住了,铁传甲连马车也顾不得勒停便急急跳了下去。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李寻欢颤抖着手,面色青白已说不出话了。
褚师素问站在他身旁,仍是双手拢在袖中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倒不是他故意袖手旁观,只是他起初在冰天雪地里走了这么久,一双手冻的木然僵硬,怕一会救治时下手不稳所以才想放在袖里暖暖。
褚师素问不是话多的人,实际上在很多时候他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只是见到铁传甲满眼的惶急担忧褚师素问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师尊。
一样的关忧急切。
褚师素问心神一晃,不由主动解释道:“李先生不过是中毒罢了。”在看到铁传甲突变的脸色后又立刻补充重点道:“我能治,不过眼下我手中少了两味药材,我们现在立刻去找。”
一听这话铁传甲哪里肯再在这里停留,此时此刻浪费一秒钟的时候都是在给李寻欢添一分的危险,他立刻道:“多谢素问少爷。”他又担忧而急切的瞧着李寻欢:“少爷,你和素问少爷、飞少爷先上车,我们立刻去找素问先生所需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