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俱是一呆。
类似的沉默褚师素问从小到大见惯了,因为他的师兄师姐还有那些小孩子总会莫名其妙的发呆怔愣,更夸张的还是九百,总会惊呼说些奇怪的话,诸如“自带美颜啊”、“仙气溢出屏幕”之类的。
所以褚师素问也没觉得奇怪,他拱手一礼,动作说不出的温文尔雅,只是当他笑容敛去,又是一脸的淡漠疏冷:“但不必麻烦了。”
褚师素问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他想了想好像没什么能说的,于是便一边推开车门一边道:“再见。”
才在雪地上站稳,阿飞居然跟着出来了,一对上褚师素问不解的目光阿飞很认真解释:“我不喜欢欠债,你不必客气。”
褚师素问扪心自问下自己客气了吗?
——并没有。
于是他也很认真的回答:“我没客气。”又想到阿飞说他不喜欢欠债,褚师素问想了想道:“你若不喜欠债,便听我一句话当做还债罢。”
“等到及冠再去和姑娘接触交往。”
他原本不想说这样的话,但想到阿飞后来喜欢的林仙儿,褚师素问就忍不住心里皱眉,他很少会因为什么人去皱眉。
对于陌生人是没必要、不在乎,对于亲人朋友,褚师素问不会对他们暗自生气不满,因为一来大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很少会生气吵架。
二来,一般有什么大家就直接说了,有问题就沟通解决,免得有什么误会心结存在。
在九百讲的这个故事里,他没有特别反感的人,除了林仙儿。
这种肆意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实在是他生平最讨厌的人。
阿飞会喜欢她大概是有年少慕艾的原因,既然是因为年少那等阿飞长大,见过那么多人了就不会喜欢上林仙儿了吧?
阿飞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还是很认真的点头:“我记得了。”
重要的是,阿飞默默握紧了剑柄,他握的如此用力以至于骨节生白,在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之前他绝对不会耗费精力去做什么无聊的事。
褚师素问欣慰点头:“嗯,我也记得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面上是如出一辙的淡然冷漠,但他们的眼睛黑白分明、干净纯粹的能照清天地间的一切,那是天真的孩子特有的眼睛。
的确是孩子间的对话。
若不是孩子怎么会毫无犹疑的点头答应,又怎么会毫无怀疑选择相信。
褚师素问正严肃正经着呢,突然听到一声轻笑,扭头一看:李寻欢笑的鱼尾纹都出来了。
而那个满面虬髯,目光就如鸷鹰般锐利的赶车大汉也在微笑。
褚师素问、阿飞:?你们笑什么?
虽然不太懂李寻欢和铁传甲为什么而笑,但褚师素问能明白他们是在笑他和阿飞。
不好意思的褚师素问捋了下袖口,下一刻他广袖一甩,一转身人已到了数米开外,风里传来淡淡一句:“诸位,就此别过罢。”
雪又簌簌落了起来,李寻欢三人目送着那一袭紫衣忽快忽慢消失在风雪里。
李寻欢不知是惊奇还是赞叹:“好灵动的身法。”
锦衣华服,腰间的白玉笛子,悬挂的琳琅美玉,若是不见这样的轻功身法,他大概只会以为褚师素问是那位世家公子。
阿飞的眼睛一亮:“他很厉害?”
李寻欢微笑道:“应该。”
少年的眼睛越发明亮,像是有火焰在其中燃烧,李寻欢不由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要和他打一场。”当阿飞说话时,他的神情永远是认真坦诚的,就像一个傻乎乎的小孩子:“我要和所有厉害的人一场,我希望我能成为天下最有名的人。”
李寻欢笑道:“每个人都希望成名,你比别人都诚实得多。”
阿飞道:“我和别人不同,我非成名不可。”
李寻欢开始有些吃惊了:“为什么?”
阿飞没有立刻回答他这句话,目中却流露出一种悲伤愤怒之色。
许久,他低低道:
“因为我只有成为最有名的人才有可能让他们听到我的名字,才有可能找到他们。”
他们是谁?
李寻欢这才发觉他有时虽然天真坦白得象个孩子,但有时却又似藏着许多秘密,他的身世,如谜却又显然充满了悲痛与不幸。
这边,褚师素问彻彻底底懵圈了。
别说有可能通向万花谷的路了,这白茫茫的天地连点绿意都看不到。
他用了轻功转回到最开始醒来的地方,又围着那里找了几圈还是毫无所获。
师尊、师兄师姐们从小就教导过他,有问题就解决,不管是唉声叹气还是怨天尤人都没有一个铜板的用处。
但此时此刻的褚师素问很想唉声叹气,他蹲在雪地上默默思考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比如说七星连珠、狂风骤雨,但他细细想了几遍无奈承认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情况发生。
莫名其妙的,一瞬间的世界变换。
褚师素问不死心的一边寻找可能的通道,一边思索来到这里的原因。
雪停了落落了停,褚师素问自己都算不得来回了几次。
又一次落雪,褚师素问的长发早已凝霜结冰,一双手也已冻的生白僵硬。
他喝了口酒,决定明天再寻找回家的路,今天还是先找个旅馆酒店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