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令月的话,两人才平静下来,郑氏松开婉儿,一边打量着李令月,一边有礼数地问道:“多谢贵人,不知贵人如何称呼?”
“夫人唤我阿月便好。”李令月笑道。
上官婉儿一惊,郑氏也有些发怔,她见李令月这言谈举止不似一个宫婢,亦绝非寻常女官可比,怎会对她如此亲切?她回眸瞥了婉儿一眼,婉儿会意道:“阿娘,这位是太平公主。”
“公主?”郑氏一愣,连忙要低身施礼。李令月先她一步拦住,劝道:“夫人无需多礼。夫人能培养出婉儿这般的奇女子,定也是明智才学之人。往事已矣,夫人有什么话不妨同婉儿回去再说。不打搅两位了,婉儿,我明日再来寻你。切记要早起,去晚了,先生可是要打手板的。”对着婉儿促狭一笑,李令月翻身策马而去。
上官婉儿看着那抹倩影渐渐消失,嘴角不由苦笑起来:真是一个肆意妄为而又潇洒恣意的公主啊。看来以后,可以时常和她在一起了。
想到此她心中竟不禁有些欢喜,她正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而诧异,耳边却听得郑氏道:“婉儿,我们先回去。”
上官婉儿颔首应声,乖巧地随着娘亲回去了。
房屋内,郑氏一改之前的亲和的面容,神色凝重起来,她望着婉儿道:“婉儿,事已至此,娘也不知道此事对你,究竟是福还是祸。”
上官婉儿见母亲这幅神情,忙劝慰道:“阿娘放心,女儿省得该怎么做。”
郑氏微叹,执起女儿的手轻拍了拍,“娘见着那太平公主似是同你十分亲近,她方才的话也有提点的意思。倒还真不愧是武后的女儿,小小年纪便有此心机。婉儿,日后你同她相处的时候还是多加提防些的好。”
上官婉儿微蹙了蹙眉,想起这两日自己和李令月的相处,竟不由得反驳起来,“阿娘,女儿省得。只是公主她倒是个值得相信的人,若非是她,女儿怕还没希望带你走出掖庭呢。”
“傻孩子啊。”郑氏看着自己单纯年幼的女儿,神色哀戚起来,“他们皇家的人都是没有心的,若是可以,娘真希望你能远离朝堂,无忧无虑的生活。”
“阿娘……”上官婉儿缩进郑氏的怀里,轻阖了阖眸子:她应当和她母亲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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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李令月按照约定来接婉儿前去上堂1。这一次她没有亲自策马,而是让随从驾了辆马车。马车内,李令月和上官婉儿并排而坐,想着上官婉儿这是第一次去崇文馆,李令月便将其中的一些事宜告知与她。
崇文馆隶属东宫,本来只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按理说是轮不到李令月这个公主的,但因武后上位之后,唐高宗的那些儿子们死的死,贬的贬,此时在崇文馆内上课的也就只有李令月的六哥太子李贤,七哥英王李显以及八哥相王李旦三人。因着人少,而李令月素来是个不输男子的好强性子,武后也便宠着她,让她和几位哥哥一起在崇文馆学习。上官婉儿也是占了她的光,才得以跟着几位皇子一齐受学士教诲。
李令月跟上官婉儿讲了下一起上课的几位哥哥,以及教书先生是当朝太子右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李义琰李相公以及太子左庶子张大安张相公。讲着讲着,她忽而掩手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歪,便向婉儿的怀里靠去,“今日晨时起的太早了,婉儿让我睡一会儿,到地方再喊醒我。”
话音一落,她便再不吱声,仿佛睡死过去一般,上官婉儿看着这依在怀里酣睡的女子,唇角不由微微挑起:真是个任性的公主啊。
低头望着这近在咫尺的女子,上官婉儿忽然发现李令月的模样还真是耐看,纤长的眉毛,挺立的鼻梁,同武后有五分相像的富贵面容,这样的女子日后定当一世无忧吧。
瘦削的柔荑抬起,她禁不住想抚一抚那尚有些婴儿肥的面庞,只是方要触上的时候,她却又惊觉不妥,轻轻地放了下去。怀里的人似是察觉到她的举动,用鼻音嗯了两声,这微弱的声音可将上官婉儿吓得一怔,她忙攒住双手,无措地瞥向怀里人。没想那怀里人却只是嫌依的地方不舒服,轻蹭了蹭身子,往里面挪了挪。
上官婉儿松了口气,她垂眸自嘲苦笑,却没注意到那依在她怀里的人,嘴上正笑得揶揄。
须臾过后,两人到了崇文馆。上官婉儿轻声唤李令月起身,“公主,到了。该起了。”
李令月听着耳边的轻声细语,心中偷笑的同时,面上却满是不虞,“嗯,知道了。”说着她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公主?”上官婉儿看着不解。
李令月蹙蹙眉,倒还是未曾起身,“亲我一下,我便起来。”
“公主莫要再打趣了。”上官婉儿面露苦涩,可李令月却看不到,她只阖着眼,撇着嘴,一副等着对方献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