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琅有些仓皇的转过脸,松开了握着太子妃的手,走到衣架处拿了见外衫,故作轻松的说道:“不想让你知道,是怕你的担心。但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夜里凉,怎么也不穿件外衫。”
等她再走回来的时候,脚步轻快,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眼神却始终都没有跟太子妃交汇,将衣衫替太子妃披在身上,一边整理一边说道:“其实,说大也是件大事,说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到底怎么了?”曲牧亭抓紧了昝琅的手腕,有些焦急。
“就是,常勋已经知道了我女儿身的秘密。”昝琅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东西一样,曲牧亭能感觉到她握住昝琅的手都在发颤,她知道昝琅在紧张。
拍了拍昝琅的手背,故作轻松的说道:“就为这个你就躲着我?实在是不像话!”
见昝琅并没有说话,曲牧亭自顾自的又说道:“常勋他就是一直秋后的蚂蚱,他已经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知道就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等到将岭南之乱平息,常勋自然也就闭上嘴了,难道你还担心死人会把秘密说出去?”
她说的轻松,可眼里的冰霜却在一点点的化开,如果常勋知道了昝琅身份的秘密,可能会做出更多令人可恨的事情来,昝琅生性高傲,必然不会轻易将其放下,所以她躲着自己也是这个原因吧。
搂着昝琅的腰,埋脸在她腰间,曲牧亭轻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昝琅,都不可以躲着我知道吗?更不许再提什么分房睡的话,我就睡在你身边,你休想再把我撵走,这辈子就赖定你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不许!”
嘴上说着霸道的话,可其实心里心疼的厉害,不管在昝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想再去深究了,她的小姐姐有她的骄傲,她不能折辱了昝琅的骄傲。
她只要能陪在昝琅身边就足够了!
昝琅放在太子妃身侧的手始终都是握成拳头,在太子妃看不见的地方,神色痛楚异常。就在刚刚,她确实是想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可身体里蚀骨的滋味又开始了,她知道那一点点的滋味会慢慢的加剧,直到最后蚕食她的理智,让她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退缩了。
“好了,反正问题就是这么多的问题,三更半夜的也解决不了,跟你吵一架实在是浪费体力,我都累了,感觉腰酸背疼的跟被人暴打了一顿一样。”曲牧亭站起来拉着昝琅往床榻边走:“所以以后千万不能吵架,实在是累的慌。”
昝琅只是被动的被太子妃拉着,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拒绝,可如果不拒绝的话,她也怕夜里药效发作的时候,那要怎么办?此刻她已经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体内的不安,这个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停下脚步,不要再继续往前走了。
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在说着“停下,停下,停下”,可脚下的步子却是不听使唤的就走到了床榻边,她被太子妃拉着坐在床沿上,却还是没办法开口。
她没办法开口,就跟她没办法开口跟太子妃讲实话一样,她也没办法开口拒绝太子妃。
“怎么了?”曲牧亭见昝琅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早些休息,养好身体,然后再去跟常勋好好的算账。”
看着太子妃一张一合的薄唇,昝琅才后知后觉觉的说道:“我没有跟你吵架,我不会跟你吵架的。”
听着昝琅反应迟钝的一句话,曲牧亭“噗嗤”一声就笑了,然后就笑歪在了昝琅的肩膀上:“那我也不跟你吵架了,做个贤内助好不好?”
在昝琅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化解这场矛盾的时候,这场争吵就已经平息了,她歪头看着太子妃脸上灿烂的笑颜,心里有暖流缓缓流淌,仿佛是秋日绚丽的阳光,洒在身上,是金色的味道。
而夜还很漫长。
曲牧亭枕着昝琅的肩膀,终于如愿以偿的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昝琅的鼻息就在她的耳边,带着温暖的感觉,闭上眼进入了梦乡,她本以为会有一个甜蜜的梦境,会一夜安眠到天亮,却没想到在这一晚会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到她永生难忘。
她是被昝琅的一声惊呼吓醒的。
曲牧亭猛的睁开眼睛,急忙去找身边的昝琅就看见昝琅紧闭着眼睛,蜷缩在角落里,嘴唇上都已经被咬出了鲜血,甚至身上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也被她抓挠的露出了里面翻出来的新肉,额头上也是冷汗涔涔,不住的在发抖,嘴里不停的嘟着着乱七八糟也听不清楚的话。
“昝琅,昝琅。”曲牧亭没想到会看到这种场景,她不停的呼唤着昝琅的名字,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昝琅只是在不停的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想把身上结痂的伤口统统的撕扯开。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曲牧亭慌张的想去拉住她的手,却被昝琅一把推开,然后睁开眼,那双眼睛猩红的透着野性的光,像是被侵犯的野兽一样,凭着原始的本能朝着曲牧亭怒吼,然后一把将人退了出去,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分不清楚自己是谁,更分不清楚面前的这个流着泪的女人是谁。
曲牧亭还无防备,被昝琅直接从床上推了下去,额头撞在凳子上,磕出了一片青紫,曲牧亭慌忙又爬起来,奔向昝琅,想去靠近,却始终都无法挨近昝琅。
“你怎么了?昝琅,你怎么了?”曲牧亭哽咽着,想去拥抱昝琅,不让她再继续的撕扯自己的伤口:“是我,我是牧亭,是牧亭呀,你最爱的牧亭,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到此刻才真正的明白,昝琅在瞒着她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什么常勋什么身份的秘密,都只是昝琅的借口而已,这才是她瞒着自己,不让她靠近的真正原因,泪水是苦涩的,看着这样的昝琅,曲牧亭忽然就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慌之中,那种情绪将她湮没,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她固执的去拥抱昝琅,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止昝琅的手脚,不让她再继续的伤害自己,却也在不停的承受着来自昝琅无意识的伤害,额头上的伤处,也开始往下淌着血,而那一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就希望昝琅能停下来,能清醒过来,能不要再伤害自己。
昝子忻听见动静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脸血的太子妃,搂着太子殿下哭成泪人一般,而太子昝琅却是昏迷不醒的样子。昝子忻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那一幕,那场景实在是伤情,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叔,帮帮我好不好?”太子妃沙哑又无助:“我不知道昝琅她到底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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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地狱我也陪
第137章你在地狱我也陪
曲牧亭那一一声声无助的哀泣声, 像是一把尖刀一样的扎进了昝子忻的心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原本应该幸福美满的两个女孩子, 如今却是满身的伤痕,她们相互依偎着,却抵不过这重重的磨难, 昝子忻甚至不知道这磨难是刚刚开始,还是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 他只是心疼,心疼着昝琅,也心疼着曲牧亭。
快步走到曲牧亭的身边,昝子忻扶住曲牧亭摇摇欲坠的身体, 眉宇间尽是焦急的神色:“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是听见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接着就是凳子倒地的声音, 不放心才过来看看的, 谁知不过才刚刚走到门口, 就听见里面曲牧亭一声声的喊着昝琅的名字,那声音里的恐慌和害怕, 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王叔,王叔, 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曲牧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的拽扯着昝子忻的衣袖, 而她怀里的昝琅,双目紧闭眉头紧皱,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你别急,我去找太医过来看看。”昝子忻安抚着曲牧亭的情绪:“没事的,太医过来看看。”
“好、好。”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曲牧亭替昝琅理好了衣裳才把她平放在了床铺之上,然后便一直都守在昝琅的身边,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昝琅那双紧闭的眼和皱起的眉头。
老太医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场景,心里也就明白,这太子妃怕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场景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的令人揪心。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老太医有些哽咽。
他也算是一路见证了这两人的兜兜转转,见过太子殿下是如何的宠溺太子妃,见过太子妃如何的拉着殿下的袖子撒娇逗笑,而殿下从来都是一脸的宠溺,甚至都不忍心言语苛责了太子妃。
而如今,太子妃一脸的血迹,枯守着昏迷不醒的太子殿下,如果殿下知道了,那心里该有多心疼呀。
曲牧亭一见老太医过来,赶紧让开了位置,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她的身体也许僵硬,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两下,紧跟在老太医身后的昝子忻,见状,连忙扶住了她。
“娘娘,您这额头得赶紧处理一下。”老太医放下药箱话还没说完,就被曲牧亭打断了:“我没事,你快看看她。昝琅她到底怎么了?会什么她会那样,好像失去了神智一样,她连我都不认识了,还一直不停的撕扯自己的伤口,然后又昏迷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常勋给她下了什么药?你快看看她。”
老太医看着太子妃脸上仓皇失措的模样,拿在手里的压箱仿佛有千斤那么重,又看了一眼昝子忻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娘娘先前来找我的时候,我便告诉过娘娘了,娘娘想知道的事,得由殿下亲口告诉你。”
“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曲牧亭带着哭腔:“我求你快点想办法把她救回来。”
“没有办法。”老太医别开眼,不忍再看下去:“这是娘娘亲口说的。中此药者,只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强行戒断,否则便只能深受其害,痛不欲生,最后被其蚕食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