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孙悟空露出势在必得的冷笑,“自然是为了让如来永无翻身之日。”
叨邬没有问为何孙悟空入魔就能让如来永无翻身之日,他直觉这是孙悟空不想说出来的隐秘。
他也说不清在听到孙悟空肯定的话后,心里在想什么,脑袋里又在装了什么,他只是感到一种慌乱。
魔族是被三界驱逐的种族,无论人神妖佛,见了都是被喊打喊杀的存在,变成魔族,便意味着再也无法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外界的大路上,更无法再面对那些认识的亲密的朋友伙伴。
虽然叨邬希望孙悟空留在魔界,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将一日,要把对方也变成跟他一样的魔族。
孙悟空应该是风光霁月的,立于高高云层接受万千仙神的尊崇,身披战神光环傲视九霄,而不是像他一般,在这阴暗的蛮荒大裂谷,外出也需要层层幻化开心掩护。
叨邬正要坐到石榻上的屁股顿时蹦得远远的,“不行,我不会给你渡魔气的。”
孙悟空精致的眉头高挑,语气明显加重,“你想怎样?”
“我没有要怎样,我只是不想你入魔。”叨邬焦躁得来回踱步,一只手的手背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不住敲打,因为焦躁语速变得十分快速。
“入魔有什么好的,不仅在这里没有日夜不见天日,还在外面被所有神佛喊打喊杀,连个小妖的地方都能比你高,你当你的齐天大圣美猴王不好吗?受万妖崇敬,群猴朝拜,虽然被如来算计,但有我在,用不着怕他,好歹不是这种不能站在阳光底下的身份!”叨邬越说越快,最后几乎用上了咆哮的力度。
孙悟空却没有半分触动,无情的拆穿鄙夷道:“你?现在的你连我都打不过。”
叨邬一噎,“给我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恢复的。”
定定的望着叨邬,孙悟空的眼中是无尽鉴定,“恐还不等你恢复,如来就能换个更好的肉身,来这里把我们都端了。”
“你可以去找二郎神,找太上老君,找天庭,告诉他们如来的诡计,然后可以跟他们一起……”
孙悟空嗤笑着打断,抬眸望着他头上悬浮半空的月光石,好似能透过洞府的石顶,穿过蛮荒大裂缝的穹顶,漫过层层云海,看到那九重天上冷血无情的漫天神佛,“除了被蒙在鼓里的杨戬,你以为其他人会不知道如来的打算?不到紧要关头,众人自扫门前雪,谁都想当那笑到最后的收利渔翁。”
能想到的理由尽数用尽,孙悟空的坚定却依然没有改变,叨邬泄气的退后靠近石壁,然后顺着滑坐在了地上,看着没有半分动摇的孙悟空喃喃,“那……那也不能来当魔族啊!魔族这般……”
“为了劝我,都不惜诋毁自己的族群吗?”孙悟空望着叨邬叹息了一声,他知道对方的担忧,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孙悟空下了石榻,走近叨邬,如同带着无形的气场,让叨邬忍不住抖了抖肩。
蹲下|身,孙悟空与对方平视,金色的眸中带着安宁,让人忍不住去倾听,去信服,“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魔族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你看你在天庭佛教地狱四海穿插的卧底还少吗?那些人若不是你们自己动手,会被发觉?便是被喊打喊杀的魔族,不照样通过魔石在凡界风生水起。”
孙悟空握住叨邬的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众生于天道而言,皆一视同仁,魔族并不会因为被三界打压而低人一等,佛教说什么众生平等,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入的魔障,所以他们需要付出代价。”
叨邬乖乖的被拉着坐到石榻,心中的天平一点点倾斜,他听到孙悟空继续说,“至于你想的那些与我相识的人……若能接受便接受,不能接受也不过是情义两断,没什么好在乎的,你不是最希望我只做自己,摆脱所有束缚?那现你在岂不又是在往我身上套束缚?”
“……”叨邬哑口无言,低头沉默了下去。
“想要对付如来,这是唯一的爆发。”孙悟空知道叨邬被他说服,但想着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还需要他来说服,不由就是恶从心起。
孙悟空微垂的眼睑透着迷梦,暗示性的抬起叨邬的下巴,语调带着轻缓的调子在叨邬耳边响起,“更何况,你都是魔族,我入魔,岂不更好?”
轰!叨邬看着眼角斜勾,嘴角带上一抹暧昧弧度的孙悟空,本应对这些是信手拈来的他突然就感觉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心如战鼓,头晕脑热,心中最后的一丝挣扎也没了,声音微弱的脱口而出,“那那那,那就入吧……”
……
魔气入体,说得简单,实际上哪有那般容易,首先需要有一个魔力强大的入注者。
入注者需要用魔力,将入体者原有的法力通过在外挤压,一寸寸挤出体外,这个过程是痛苦的,随着法力一点点消失,入体者会进入一个极度虚弱期,所以,这也必须是极度信任之人才能放心交付的任务。
挤出法力的同时,入注者也需要用魔力导入入体者的全身经络中,代替法力贯彻入体者全身,强行按法力原有的运行路线运转,而当魔力能在入体者体内自主运行的时候,便能宣告魔气入体成功了。
当然,入体者的法力越微弱便越容易成功,所以孙悟空不仅要趁如来未回到灵山之前,也是选在自己法天象地的时间过去,虚弱期即将来临的时刻。
这个过程除了入体者必须承受强烈的痛苦外,还需要一个同时拥有强大魔力还要有对魔力极其精准掌控之人,而此时失去正常实力水平的叨邬却显然达不到这个条件。
但山人自有妙计,正常高人闭关的地方都会储存一些必须的秘籍跟各种应急丹药,叨邬也不例外,而他的收藏中,便有一枚能瞬间恢复所有魔力的极品魔丹,这是属下为了讨好他而献上的,他以为自己不会有用到这个的一天,所以随着一堆的丹药被他随意摆到了这里,没想到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虽然保持巅峰的状态仅有一天,还有巨大的副作用,但为了孙悟空的入魔仪式不出任何岔子,叨邬毫不犹豫的吞了那颗魔丹。
经过仓促的准备,叨邬又在周围刻画了大量辅助的阵法,这才在已经准备好盘坐在石榻上的孙悟空身后盘坐下来,入魔开始。
虽然入魔时的疼痛无法阻挡,但聊胜于无,叨邬还是如之前所说那般替孙悟空隔绝了神识。
叨邬的魔力轻而易举进入孙悟空体内,没受到一丝阻碍,这是一天之前的他无法想象的。
叨邬清楚的记得,就在半天前他替孙悟空解紧箍的时候,对方还不愿将后背露给他。而现在的孙悟空不仅对他交付了后背,还任由他隔绝识海。
他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对他卸下心防,还是为了对付如来而迫不得已,至少现在的孙悟空对他是毫不设防的,这就够了。
叨邬缓慢的停下自己抵在孙悟空后背输送魔力的双手,将挺背端坐的叨邬扳倒在自己怀里,手掌如对待珍宝一般抚上孙悟空此刻显得恬静的面容。
俊郎精致的淡色长眉,睫羽纤长的狭长眼睑,鼻梁高挺,薄唇浅淡……叨邬指尖忍不住按揉两片唇肉,头颅缓缓低下,一口印了上去。
孙悟空在自己识海中气运凝结之树的旁边,靠着树干,仰头看着白闪闪的巨蛋,里面那枚强势侵入的小金蛋,真是碍眼。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地面是一望无际的浅水,树干干涸,枝叶干枯,凝结了气运白蛋的这颗大树依旧没有变。
一枚树叶飘下,恰好盖住了孙悟空左边的眉眼,如同半枚面具,耳边金色长发逶迤在身侧,半遮半掩的面容,让双眼微眯的孙悟空透出三分难言的诱惑。
孙悟空懒得动手去拿开,干脆闭上了眼,使用了法天象地后的虚弱感并不好受,不仅是身体上,更是直接作用到了神魂上,这让在这识海的他都有一种提不起精神的懒散。
叨邬的魔力侵入的时候,孙悟空按捺了所有反射性的抵抗,虽然觉得叨邬可信,但千年来的习惯性防备,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除的,他需要时间。
但是当感觉到外界的魔力突然停止输入,并且长时间没有继续输入时,孙悟空猛的睁眼坐起了身,眸光陡然冷冽,‘叨邬,不要消耗我好不容易想积攒起来的一点信任……’
孙悟空将手触上身后的树,毫无心理负担的再次借用大白蛋的力量,轻易脱离了叨邬对他神识的隔离。
重掌身体的那一刻,孙悟空便发现了不对,唇上柔软的触感告诉他此时正在经历什么。
他怒然睁眼,却看到他们双唇间闪耀的黑色光芒,而近在咫尺闭着眼的叨邬眉头紧皱,似乎有些痛苦。
然后孙悟空便感觉一颗珠子顺着他们相连的唇落入他口中,不等他抵触,珠子便‘嗖’的一下落入腹中。
孙悟空“……”好多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