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以现在的内忧外患,朝代国风,贾芸务必要字字斟酌,不可冲动又不能老生常谈。新颖中要透出治贪治腐的强劲,强劲中还得留有一分给那些盘根错节的老臣一丝余地。
否则,光是那几位读卷官都不会让你过。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无论放在哪个世代都是对的。
贾芸下定了主意,简单的打了个草稿完全是文思泉涌,下笔飞快。馆阁体的字,方正,体大,不一会儿功夫密密麻麻的就写了一张。
他对面的是一位衣着俭朴肤色黝黑的考生,偷眼看到贾芸笔下有风,不禁摇摇头,太浮躁。
殿试仅有一天,日暮时分就有掌卷,弥封等官员上前收存。阅卷时,由读卷官八人坐一桌,轮流批阅。
得到‘o’的最多者为佳卷,要放在最上面交于皇上。
另外还有其他由多至少获得‘O’的卷子九份,一起呈到皇上面前,由他朱笔御批定下一甲,状元,探花,榜眼为三鼎甲。
这次宫中的风向多是取家势大小不计,寒苦学子为多。不禁朝中对于龙椅上的那位的考量多由揣测。
难不成是想退居后位给新帝登基培养势力?
还是说朝中势力要洗牌了?
特别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三十有余。是皇上在王爷府的时候出生的。成年后竭尽心血扳倒了自己的嫡兄,现如今位居太子位二十多年,比起最亲近的弟弟都大了十岁不止。皇上身子骨一直硬朗,一直有皇子降生。
小时候都还好,一旦大了懂事了,对他疏远的疏远,巴结的巴结。
哎,说来伤心...上个月又有一位小皇子出生,小十一。听说皇上最近一直对贤德妃宠爱有加,看来小十二,小十三不远了。
想到这,不得不夸赞父皇老当益壮,生龙活虎......自己前途堪忧...
三皇子倒是一贯的面冷心冷,什么事儿都不往外表,只不过在太子殿下面前能多说两句话,旁人是一句也不愿多说,遇到事也是杀伐决断,冷酷非凡。
念远和两位兄长都在保和殿陪皇上看卷子。
说是陪,也不过是皇帝自己看了后象征性的问问他们的意见。毕竟皇子绝对不能和前朝臣子有过分的牵连,特别是这个时候。
皇上也闷的慌。
眼前这三个没一个省心的。于是又叫人传了老七,老八,老九进来。
这几兄弟平时打的热火朝天,倒是这个时候默契的不像话。
各个都假模假式的夸夸你势力中的人,赞赞我势力中的人。其乐融融的不像话,所有的锅都甩给皇帝自己了。
最后皇帝干脆你们也别装了,说道:“既然你们都有道理,不如各自将心中的三甲写在折子上,写完呈给朕。朕就找成绩优的录了。”
这话说的无疑是平地之雷。
儿子甩锅始终甩不过老子啊。说是让皇子们定夺成绩,说到底他们谁敢真的把自己的人给明晃晃的呈上去?
念远看着眼前分明就是贾芸的字,也不好做声,恨自己老爹的锅甩的好。谁这个时候敢出头?要是把太子和三哥的人呈上去,念远就想活吃了他们的卷子。
老七,老八,老九也都面面相觑,只把脸埋在卷子里,只求能找到点明显的错误好不得罪人又不张扬的筛人出去。
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他不看就知道这几个小子打什么鬼主意。谁不是皇子过来似得。
悠悠的喝着茶,任由小太监揉着肩膀,享受的不得了。
最后几位皇子思来想去还是照呈上来差不多的名次给批完了。
皇上看着案头的排名,前三名于知顾,陈海,贾芸。第四名,陈贺,第五名郭录仁...
笑道说:“真如我心。”
正巧贤德妃昨儿晚上伺候的时候提过这个贾芸,于是回想起殿试时少年才子的好品貌,近来又听闻与四皇子亲近。又念到他答起题来笔酣墨饱,老练沉稳,开口说道:
“朕曾有位无双的探花,可惜去了。如今难得又有了一位。”
第二日放榜,于知顾中了头名,为金科状元。榜眼,陈海。探花,果然是荣国府贾芸。
一时间风头又起,荣国府前门后巷都少不了鞭炮声。下人们都不知其中的弯弯道道,只顾着说笑着讨喜,吉祥话更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蹦。
王子腾正赶上回京,王夫人快马加鞭的书信中给他带了一股不祥的感觉。快到京城里又得知那贾芸居然高中探花。
少年才子旗鼓金锣开道,打马游街,气派非凡。于知顾今年三十有一,风光得意。
本以为自己是最年轻的进士,没想到身旁的这位翩翩少年同样满腹经纶,不但姿容极好,神作亦佳。
跟贾蓉和于知顾比起来倒是可惜了榜眼陈海。
正经的佃户出身,人又黑又瘦。眼神儿似乎还有点欠缺,看人迷瞪瞪的。
年纪虽然也不大,只有二十三四,但比起身旁春风得意气度不凡的于知顾和年轻有为才貌双绝的贾蓉,恨不得自己把自己埋到地里不见人。
想起别人交代的事情,暗暗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荣国府里,卜氏听到消息,被林黛玉搀扶着起来。
到了今天恍惚的如同做梦一样,边上的丫鬟婆子的吉祥话也跟戏文一样讨喜。林黛玉知道卜氏这是大喜之下冷不丁回不过神儿,遂叫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自己陪着。
卜氏见只有林姑娘在身旁,也不当外人,顿时泪水下来了。黛玉连忙拿起帕子给擦了,轻声安抚。
好似过了许久,门外的丫鬟又来请安。
卜氏托紫鹃一一打了赏。除了此处和贾政待客处,居然都寂寥无声,就连想要上门贺喜的宝玉也都被王夫人拦下了,打发袭人哄他到别处玩乐。
贾母独坐主位,座下贾赦,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等并一干奴仆都摒弃禁声不敢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