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舒服的眼皮子都懒得抬了:“你记性倒是好。”
萧独“嗯”了一声,一手滑至我的后颈,着力一捏。这一下捏得正是地方,我少时因常戴皇帝的冠冕,颈肩患有隐疾,时常隐隐作痛,每逢春雨时节尤甚。
“多捏捏这儿,肩膀也来几下。”我闭着眼吩咐。
萧独拉开我的寝衣领子,剥到肩头,双手左右开弓,只把我僵硬的骨骼揉得酥软似面,皮肤上渗出一层薄汗来,整个人是云里雾里,魂不附体。
“皇叔,背上要不要也按按?”
就要入睡之际,听见他这么一句,我连点头都懒得点,轻哼一声算是应允。
身子被翻抱过去,榻面嘎吱一声,我背后一凉,寝衣被扯到腰际。我的神志如同漂在水里,时浮时沉,被落在背上的双手压进黑暗浓稠的深处,脊骨都像软化了一般,平日里极力维持的高傲与自矜都卸了下来,只留下这一身俗人血肉。
萧翎,萧翎啊,你妄图高高翱翔于天穹,凌驾众生,可终究是个凡人。
隐藏在不肯卸掉的帝王面具下的,有弱点的血肉之躯呵。
耳根袭来湿润的气流,两片薄唇贴上我的鬓角,微微翕动,发出喑哑的声音。
“皇叔......”
一瞬,我的身子一轻,似乘着什么纵身而起,跃入风中。我睁开眼,竟发现自己趴在一只雄壮矫健的雪狼背上,正被它带着在草原上疾驰。我抚摸着它粗硬的狼毛,心底喷薄出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来,我一臂扼住它的脖颈,一手去袭击它的双眼,可它猛然站定,晃了晃硕大的狼头,便轻易将我甩下背来。我倒在地上滚了几圈,被它猛扑上来用前爪踩住了背脊,趴在草地上动弹不得。它那锋利的爪子触碰到我的肤表,却并没刺进来,喷着粗气的巨大狼嘴掠过我的后颈,却没有一口咬碎我的颈骨,而是深嗅了一番,而后用柔软而粗糙的舌头舔舐我的脸颊,却不像是在下嘴前先尝尝我血肉的味道,更像是在雄兽对雌性求爱。
我挣扎着试图摆脱它的爪牙,奈何力量悬殊,须臾之间,一场荒谬的交.媾在混乱中开始,又在混乱中结束。我精疲力尽的翻过身子,大口喘气,逐渐从这个难以启齿的梦魇中脱离出来。
“皇叔,你又做噩梦了?”萧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睁开眼,他的身影跪伏在我上方,四肢形成了一道桎梏将我笼罩在下方。
“皇叔梦见了什么,气喘得那么急?是不是害热了?”
我喘息着,一时无力说话,我竟然梦见被一只野狼侵犯,并且在这场兽交中获得了快感——我潮湿的床单就是不可抵赖的证明。我心下难堪,将被褥往上扯了扯,萧独却毫不识趣的起身下榻,点了灯,为我倒了杯茶来。
“皇叔,喝水。”
他托起我的背,我扯紧被褥,生怕被这小辈窥见身下异状,低头啜了口茶水,因心神不宁,喝得太急,呛了一下,萧独伸手替我拭了拭唇角。嘴唇被他指骨若有似无的掠过,摩挲似的。我蹙了蹙眉,斜目瞥去,但见这少年人低头垂眸,眉眼深峻,分明是没有留意到这无心冒犯之举,便不禁暗暗讥嘲自己的多心。
“难为你这么用心。孤身子无碍,你回去罢。”我拨开茶杯,目光飘过榻边铜镜,见自己双颊泛红,发丝散乱,竟如纵欲之后一般,适才一惊,方觉命萧独伺候我实在有些不妥。我忙卧进被褥之中,翻身朝里,假作再次入睡。
“那侄儿,先行倒退。”
烛灯甫地被吹灭,脚步声朝窗户走去,帘子“呼啦”一声,动静便远去了。
这后半夜,我却是再没睡着。
我反复回想这个梦,只觉这是个不详的预兆。萧独这小狼崽子待我,实在太暧昧了。他这暧昧,分寸拿捏得极好,好像找准时机便伸爪探上一探,在我立起防备前便及时收回,低眉顺眼的变回一只犬,且横看竖看都是犬,一点爪子尖牙都不露,让我既揪不出错来,更不便明讲,以免坏了我们叔侄俩的情分。
我不能肯定他是真不敢,还是故意为之。
若是后者,那他这把刀,恐怕就不那么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