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朝的帝都名曰耀京,天子脚下,车水马龙。一行人一入京便直接去了朝廷专门为各地来京赴考的学子准备的学舍,登记完便开始无休止地温书。
沈冬雪记挂着牢里的兄长,心里有些急躁,四书五经在眼前晃来晃去,混着窗外的蝉鸣,更加心烦意乱。
若是考取不到功名,自是无法见到公主,无法见到公主就做不了驸马,做不了驸马就无法给兄长伸冤,无法给兄长伸冤,家中父母定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想到这些,沈冬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担子压得喘不动了。
“沈庆!”沈冬雪脸上盖着书,躺在学舍的榻上,摇着手中折扇努力平心静气,突然喊了在门外侍候的小厮。
“公子唤小的可是有事?”沈庆进了门,立在书案一旁,垂首问道。
“你去打听打听,这京中可有什么好的戏园子。”
沈庆虽然不解为什么别家学子都在刻苦温书,而自家少爷要听戏,但还是乖乖去打听了。
过了没一会,沈庆就带着消息回来了,“回公子,三条街外有家程园,是耀京里最好的一家了。”
“行了,待本公子小憩一会儿,便去听戏。”
“那小的就不打扰公子休息,先退下了。”
“去吧,记得酉时来候着。”
“是,公子。”沈庆退出屋子,并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
临近酉时,沈冬雪从兄长被问斩的噩梦中惊醒,抹去了额上冷汗,拿凉水洗了把脸,又换了一套锦衣华服,摇着折扇,像个纨绔子弟一般,叫上小厮沈庆,便出门向着戏园子走去。
☆、第 2 章 第2章
“清儿啊,眼见就要到会试和殿试了,你也不小了,不如父皇就点了这次的状元给你做驸马好不好?”皇帝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问道。
“回父皇,不好。”卫慕清坐得十分端庄,沉着脸回道。
“清儿!怎得同你父皇讲话!”一旁的皇后出声呵斥,似是不满女儿的无礼。
“皇后,无妨,这许久了,朕也想问问朕的宝贝清荷公主对自己的婚事有何看法。”皇帝对卫慕清的话并无不快,当真是宠。
“回父皇,儿臣以为,婚姻大事自当由父皇母后做主,但儿臣也不想下嫁一个除了学识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儿臣想,父皇既是有此打算,不如就让儿臣女扮男装,出宫与此次入京的学子一同生活、赴考,借此机会了解他们的人品,既能为父皇点状元时出一二分薄力,又能让儿臣一择良婿。”
“这成何体统!”皇后闻言,气急道。
“皇后莫急,清儿想法不错,只是你母后担忧的是,你贵为一国公主,是天下女子的表率,这于礼,不太合啊。”皇帝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哪怕真的是于礼不合,言语之间也未见不快。
卫慕清笑了笑,摇着手里团扇道:“儿臣女扮男装不叫人发现,来日成亲之后也只是与诸位太太、夫人走动,今日之事又有谁能知道?退一步讲,就算被人知道了,儿臣贵为辉朝公主,择婿另辟蹊径又有谁敢异议?”
“这……”皇后闻言,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蹙着眉焦急地看着皇帝。
“清儿先回吧,朕与你母后还有话讲,此事朕会考虑的。”
“谢父皇,儿臣告退。”卫慕清起身行了礼,便出了皇后的星耀宫。
待卫慕清一走,皇后便道:“望皇上莫怪,清儿这性子真的是被宠坏了,都怪臣妾未曾管教好。”
皇帝出言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清儿被宠成这样,朕也难逃其咎。不过这性子真的是像极了朕年轻时,也幸好是个女儿家,若是个男儿,怕是不知要摔多少跟头。”
“那皇上是同意让清儿按她说的去做了?”
“朕最宝贝的女儿,只是想按自己心意择个良婿,朕也没有理由不同意啊。而且清儿讲得也有道理,若是那些学子人品不行,学识再高也难成为我辉朝之栋梁,只怕成为国之米虫。”
“皇上所言甚是。”
“太子今日也该回京了,你们母子多日未见,晚膳就叫他过来这一起用吧。对了,叫清儿也来,让他们兄妹多联络联络感情,以后朕若是不在了,还要清儿多多帮扶一下太子。”皇帝深知太子性子温和良善,虽有治国之才,却是难以在众虎狼之中保全自己,只能希望他的胞妹——什么都敢想、敢说、敢做的清荷公主多多帮衬。
“皇上这话说的,您还未及知天命,就说什么不在了。那么久以后的事现在说做什么。”皇后闻言,心里五味杂陈,喜的是太子深得皇帝喜爱,忧的是自己这一双儿女性子却是生反了,也好在皇帝并不介意,甚至提出让女儿帮衬太子,竟是隐隐有让卫慕清干政的意向。
思及这点,皇后内心有些难以言述的感受,她与皇帝是少年夫妻。登基后,皇帝为了维.稳朝政,后宫女子虽不多,却也是有几家能与自己平分秋色的。这些年来,她无时不担心自己、担心自己的一双儿女,都言道伴君如伴虎,此时的荣宠不知何时就会成为别人伤害自己的利剑。而今日一事,莫不是皇帝给她的一剂安稳心神的良药。
“是是是,朕说错了。先派人去跟太子和清儿说吧,别再各自有了约。”
“臣妾这就去派人通知。”
“回禀皇上、皇后,清荷公主出宫听戏去了,说晚膳在宫外用。”
皇后一听,刚刚安稳的心又有些急躁,险些厥过去:“这!”
皇帝扶住了皇后,安慰道:“无妨,清儿还小,喜欢听戏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让她去吧。梁迅,去派几个人跟好公主,若是出了事,朕唯你试问。”
“奴才这就去!”
卫慕清换了男装,带了一个丫鬟便拿着腰牌出了宫,没走多远就被五个侍卫追了上来。
“臣等奉命保护公主。”带头一人站出来道。
“本公子知道了,跟着便是。都聪明着点,是公子不是公主。”卫慕清收了手里折扇,在手心敲了两下道。
“臣……小的知道了。”在卫慕清的目光下,侍卫总算改了口。
“云梦啊,今日柳园唱的哪一出啊。”
“回公子,奴婢也不清楚,倒是程园今日唱的是公子您最喜欢的《青衫泪》。”
“那就去程园。”
程园是耀京最好的一家戏园子,奈何离皇宫太远,卫慕清很少过去,今日一听是《青衫泪》,也顾不上路远了,便匆忙赶过去。
赶到时,戏已唱到第三折,卫慕清也没有再要雅间,就这么带着五个侍卫一个丫鬟坐在大堂里。刚一落座便有小二送来茶水点心,卫慕清笑笑,不愧是耀京第一园,着实不错。
卫慕清不多时就跟着台子上入了戏,时不时的还拿折扇敲敲桌子,完全一副京中纨绔子弟的模样,看得云梦在一旁偷笑。
正当卫慕清跟着伶人哼得起兴时,园子里突然一片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