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快,快救救恒儿,这个楼家人他……”
苏隐缓步从嘈杂的人堆里走出来,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淡然样子,好像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去震惊,也没有什么事能令他的情绪波动。是呀,毕竟活了那么久,什么都见怪不怪了。
叛军首领浸泡在液体中的面容,苏隐常年的病弱之态。
皇后出自苏家,而祁恒现在仍然看不清事情本质,皇室如何会把一个继承人养成这样?
一切都有了解释,让皇室和秦家对立,搅得帝国不得安宁,直接获益的,不就是叛军吗?
这就真正对上大BOSS了!
楼睿刚才明明没有很紧张,这时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还不是时候。
仅仅用弑杀皇储的罪名就想牵制住秦家人么?上一次秦固孤家寡人,尚且没有被拦住。现在秦振远和韩今眉都还活着,局势更为有利。
苏隐如果只有这么两下子,那就活该被秦固一刀捅死。
可是,他没有死。
谁知道他又活在了哪个人身上,把帝国这潭水搅得昏天黑地。
肯定还有后手。
如果不把根源除掉,肯定后患无穷。
楼睿躲在祁恒肩膀后面招呼道:“苏隐,哦不,应该叫你卫远。身体不好还这么劳碌奔波,啧啧,真是可怜哟。”
后面那些贵族子弟纷纷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什么卫远?楼睿在说什么疯话?
可是苏隐本人却并不着急,“我关心皇储的安危,当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楼睿少爷如此聪明,想必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若是你听我一句劝,皇室兴许也愿意对你网开一面。”
“你想怎么劝我噢?”
苏隐朝皇后投过去一个眼神。
“全部的人撤退,让苏隐公爵来对付这个人。”
皇后一声令下,房间里的大批人马便依次从房间中退出,有的人虽然很不解,但是这种情况也没有他们插手的份儿。唯有皇后在离开之前,回头望了祁恒一眼。
等人都走完了,楼睿把祁恒放在了地上,全神贯注地对上了苏隐。
“你到底想干什么?”上次楼家宴会被贺凛搞得一团糟,楼睿出手救祁恒的时候,曾触及过他的精神世界,虽然深不可测,但是他经过这么多年的消耗,楼睿觉得自己对付他应该没问题。
苏隐似乎全不设防,随意找了个台阶坐下:“你的空间手环,应该是随身携带的吧?”
果然还是因为这个东西,楼睿心中的平静被搅乱了,还是他,一定就是他。用家人逼迫自己开启空间通道的叛军首领。也许样貌不一样了,但是楼睿这一刻非常肯定。这个世界上对于开启那个通道有如此深刻执念的人,不会有第二个。
“你这么想开启那个通道,是想治愈身上的魂寂病毒?”
“这么说手环确实是在你那里了?”
两个人都答非所问,执意进行自己的话题。
“你先回答我!”楼睿怒目而视。
苏隐轻笑着说道:“年轻人好奇心就是重。”
“什么年轻人,你把意识转接到苏家人身体里,等于就是我苏家晚辈了,你见了我得叫祖宗!”
虽然当你这种人的祖宗有点恶心。
“是,我想治愈病毒,谁人不想,你不想吗?”苏隐大概是懒得跟楼睿废话,也不在乎他趁机占便宜的事。
楼睿非常鄙夷地看着他:“如果我是散播病毒的罪魁祸首,我就没脸去想。这是你的报应,我不会把手环给你,更不会为你开启通道。”
“这不是我的报应,是每一个追随帝国,追随那个□□之君的人应有的下场。”苏隐有些艰难地撑起身来,大概是维持身体活力的药效又过了,他的行动比刚才迟缓得多。然而目光却仿佛带着力度,那是历经千年都不会消散,只会越积越多的恨意。
只有不甘和恨意,才能支撑他活这么久。
“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这么讨厌灵魂伴侣的存在,把病毒治愈了不是又能感应到他的存在?给你吃你不吃,吃吐了又想重新吃回去,不嫌恶心吗?”楼睿自己都被这个比喻恶心到了,在内心干呕了三秒,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更贴切这个行为的形容。对不住对不住,伟大的开国之君。
“你没听说过灵魂转世吗?再找到这个人,恐怕已经风水轮流转。”
楼睿没想到他对祁征云的恨意会这么深,哪怕人都死了,也要找到转世来虐一遍,到底是多大的仇啊!
“成王败寇,你这么输不起,当初就不要玩。退一万步说,输了大不了一死,你缺乏勇气,不配做率领千军的将领,更不配做一国之君,难怪你会输。”
“哈,哈哈哈,好一个难怪会输。”
苏隐看着眼前这个天真到冒泡,单纯得有点傻的小雌性,简直有些忍俊不禁。
然而他的眼底一片漆黑,那些沉淀在心底的浓稠记忆被眼前这个小雌性的话翻搅起来,过往的岁月像一只阴魂不散的凶兽,将他吞噬回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里。
输了大不了一死,如果当时给他一个死的机会,他大概会感恩戴德吧。
可是他连死都不能。
人人都追求强大,人人皆能二次进化,何况是站在权力顶端的那个人,怎么会放过与他二次进化的机会?然而身为一国之君,与自己的敌国将领结为伴侣,一个灭掉自己百万军队,与帝国的千千万万人有血海深仇的人成为皇后,肯定为民众所不容,为手下将领所不容。
所以皇帝陛下与叛军将领是灵魂伴侣的事情,一直只活跃在坊间传闻与八卦小报当中,这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那个人也从来没有打算让它见光。
他被囚禁起来,只是一个让那人变得更强的工具,灵魂伴侣,说到底只是满足对力量贪得无厌的一条捷径。
而表面上,开国皇帝与皇后艾琳娜伉俪情深,是灵魂伴侣的典范,是备受推崇的传奇。事实上,不过是那人请来上演一出美好假象的演员,为民众编制一个虚伪的故事的搭档。
他的尊严,他的人格,都被抹杀在了战后的那十年里。
然而最可悲的,是灵魂伴侣产生的心灵感应,以及那恶心的激素分泌,违背人的初衷,剥夺人的意愿,接着沦为本能的奴隶,产生依赖,产生……感情。最终沉迷在其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