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招揽生意的摊主不满地瞪去一眼，
尹忻畅忙说不好意思。
推搡的功夫, 一个背着硕大箱子的人从小巷里走出来，由他们一挡根本没法出去，面无表情地开口，“借过。”
尹忻畅循声望去，见到来人留了一头遮不住耳朵的短发，明明额前冒了汗，面上愣是没现出一点疲累，眼睛死气沉沉，清瘦的脸颊被全身黑色衬得特别苍白，干瘦的身体勉强顶住硕大的箱子，风一吹要倒似的。
“哦……”尹忻畅让开路。
颜梓楠扯了扯包带，让箱子在背上更稳一些，不紧不慢走过去。
丰伟泽是个情商低的，不等别人走远，直接说，“不男不女的……”
“你说什么啊。”尹忻畅算是服了这个比自己还不靠谱的好友了，“算了回去了，再晚点，你这张嘴巴肯定引起众怒，到时逃都逃不掉。”
“行！”丰伟泽转身大步走。
尹忻畅慢慢走在后头，中途瞧见一幅有点眼熟的画停下来。
摊主扫了一眼她的穿着打扮，知道是个有闲钱的，大力推销，“这是柏雨泽的大作……”
听到后头，尹忻畅想起来为什么眼熟了：这幅画的真品是康先生的藏品之一，好好呆在雅秋清梦里头，哪里轮得到一个铺面都没有的小贩吹嘘呢？
她看着摊主撒谎还说得头头是道，越发觉得宁东庄水深，正好丰伟泽一通电话来问，急急揣好包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去停车场的必经之路是中心广场，尹忻畅看到开阔的地方，心情变好起来，把潮湿阴暗、满是谎言的小巷抛在身后，眯着眼睛迎向阳光。
她就这么看到了广场上的颜梓楠。
不同于方才，颜梓楠把硕大的箱子卸下了，黑色棉衣映着淡淡的光，照亮上头隐约缤纷的颜料痕迹，身材干瘦，站立的姿势却很挺拔，手上的笔熟练灵动地在画布上游走，眼睛不再死气沉沉，专注凝视自己的作品，像是烧着一把火。
这是活过来了啊。
尹忻畅莫名冒出了这个想法，抬步走过去，想看一下是怎么样的画作能让一个狼狈苍白的女孩子变成自信的模样。
“让开。”她歪头盯紧的时候，颜梓楠忽的开口，不满说，“你挡着光线了。“
尹忻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离得太近了，道歉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颜梓楠没搭理她，继续作画。
尹忻畅找了个不会挡光的地方，静静盯着看。
画布里的景致一点点细腻丰富起来，渐渐与眼前的夕阳重叠相合。不同的是，画布里的世界没有嘈杂拥挤的人群，充满了温柔的情调，连长椅上没来得及清扫的落叶也变得调皮可爱起来。
尹忻畅第一次见到画家作画，不由自主地“哇”了声。
颜梓楠皱眉瞧来，“有事？”
“你好厉害啊。”尹忻畅不会欣赏画作，却懂得对比，见到现实中稀松平常的景物在画笔下蜕变，觉着这肯定是好的，也认为能够画出这种世界的女孩子心里藏着一个温暖的世界，不怕颜梓楠的嫌弃，凑上去搭话，“你天天来这里画吗？”
颜梓楠不理她。
尹忻畅还想问，另一边的丰伟泽寻来，没好气地催，“干嘛呢。”
“不好意思啊。”她这才看到手机上的六通未接来电以及不知不觉逝去的半小时，“你看，这个人好厉害。”
丰伟泽不甚在意地瞥了画作一眼，“嗯。”
“这幅画卖吗？”尹忻畅越看越喜欢，小声问，“我真的很喜欢。”
颜梓楠打量了她一遍，思忖片刻才答，“不卖。”
“啊……那……”尹忻畅低头看了看摊子上的画，觉得一个描绘农家小屋也是清新好看，“这个卖吧？多少钱？”
“两百。”
尹忻畅立即想掏钱包了，丰伟泽觉得不大对，按下她要付钱的手，皱眉问，“我刚才听那个摆地摊的说，五十任挑，怎么到你这里就涨价了。”
颜梓楠瞪眼，“那是行画！和我的不一样！”
“什么行画。”丰伟泽听不懂，只知道差不多大小一幅５０一幅２００，一下子翻了四倍，“你坐地起价也得有个限度吧，那摊子离你不到三米远，怎么你就比人家金贵这么多。”
尹忻畅恼了，一把抢回丰伟泽，“你干嘛呀！我要买画，别拦着我。”
丰伟泽被她的指甲刮到了，也生气，“我是怕你被骗了！”
“能怎么骗啊，我亲眼看着她画出来的。”尹忻畅不服气驳斥回去，转头望向颜梓楠，“我买了，这是两百正好。”
颜梓楠接过钱，别扭地说了句，“谢谢。”
“对了，你还是学生吧？”尹忻畅笑着问，“是不是课余时间来这里练习？”
颜梓楠放钱的手顿住，愣是把两张一目了然的钞票又给数了一遍，“嗯，我是ＸＸ美院的。”
“哇！”尹忻畅惊讶，“ＸＸ美院的啊，出了好多画家！”
颜梓楠表情一变，“你说范秋阳？”
尹忻畅是个半吊子，皱眉嘀咕，“范秋阳？谁啊……怎么有点耳熟。”
“唉，我算是服了你了！”丰伟泽看她一副傻愣愣连范秋阳都不知道的呆样，帮忙拿画，“走走走，别在这里呆了，被骗一次就够了……”
尹忻畅被推着往前，一不留神走出好几步，觉得不大礼貌，回头给颜梓楠挥手，“加油哦！你会成为大画家的！”
颜梓楠目送两人离去，摇摇头把钱塞好。
“一个傻一个狂，真配。”
——
说清了美院学生的误会，尹忻畅陪着颜梓楠回宁东庄附近的破租房拿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