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陛下!”
看台上满是对胜利者的赞叹。陈辞怔怔地看着独角兽走向自己,低声道,“盖维斯……”
独角兽的头颅探过栏杆。
湖水般的碧眼紧盯着陈辞,一息之后,它垂下头颅,张口叼住陈辞的衣领,把人凌空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独角兽后背的毛发蓬松柔软,陈辞并没有磕伤碰伤,他揪着身下的软毛,一时之间不明白盖维斯的用意。战斗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还不变回人型?
看台上的欢呼声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变得更为猛烈。所有兽人都明白了皇帝的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在一场殊死搏斗之后,没有什么比和爱人幕天席地尽情欢.爱更好的庆祝方式了。
盖维斯清楚无误地感觉到兽化之后更为强健的心脏在有力地搏动。他被鲜血、战斗、死亡所激发出的本能在同理智激烈地斗争,一方想要就在这赛场上,在他洒过献血的地方,在他的对手面前,狠狠地占有爱人;一方又执着而偏激地想要把爱人藏在没人可以看见的地方独自享用。
最后,是后背上微弱的触摸感,让它心中的天平倾向了其中一边。
独角兽嘶哑地高喊一声,带着陈辞横冲直撞,狂奔而去。
山岭和河流在身后飞快逝去,朝阳变为落日,星垂平野,月涌大荒。陈辞趴伏在独角兽的后背上,已然睡去。盖维斯终于停了下来,俯低身子,将背上的人轻柔地放到了如云野草之中。
夜色很美。
适合恋人。
第28章 独角兽的婚礼10
那双碧眼比夜幕中低垂的星辰更美。陈辞在睁眼的一瞬间, 怀疑自己看到了举世难见的珍宝。
他在那汪碧波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小小的一点, 缩在瞳孔正中,好像一粒附着在宝石上的尘埃。
“盖维斯, ”陈辞由衷赞叹道, “你真美。”
独角兽屈起前肢下蹲, 将硕大的脑袋轻轻倚在陈辞身边。陈辞坐起身, 伸长胳膊揽住它的头颅, 轻轻抚摸着。在竞技场中受伤流淌的鲜血早已干涸,将毛发凝固成一捋一捋,失去了飘逸的美感。
陈辞听到附近有流水的声响,站起身,把手掌印在独角兽的额头上,柔声道, “去洗一洗。”
独角兽的大眼温柔而沉静地望着他,长尾一甩, 直起身跟了上去。
一人一兽之间没有绳索的牵引, 但却保持着微妙而和谐的频率,穿过这片荒原。
陈辞走到溪边,挽起裤脚衣袖, 对独角兽招呼道, “过来~”
他弯下腰,手心捧了一捧水,踮脚浇在独角兽的头上。蓬起的毛发瞬间变得贴服, 湿漉漉的脑袋看着即乖巧又可怜。陈辞毫不介意顺着毛发流下的血水,一手搭在它的脖子上,一手顺着纹路替它梳理干结的毛发。
有些软毛被脓液和污血粘在了伤口处,陈辞便慎之又慎地避开那些外翻的皮肉,用比柳絮飘吹还要轻柔的动作一丝丝清理出来。兽毛被擦洗得光滑水亮,陈辞的衣袖上倒沾了不少血污,一片斑驳。
独角兽低下头,像是想要拉拽他的袖子。
陈辞轻轻把它的脑袋推开,看着毛发根处的狰狞伤口,小声问,“盖维斯,你不能变回来吗?这样不好处理伤口。”
他已经把脏污的黏质都冲洗干净了,但是对于那些粉嫩的、裸.露在外的伤口,他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他想着盖维斯改赶快变回人型,接受给宫廷医生的治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独角兽的形态带着他在荒郊野岭乱逛。
独角兽露出难得的烦躁之情,用前肢刨了刨地面。
陈辞猜测道,“是完全兽化的形态恢复能力比较强吗?所以你不愿意变回去?”
陈辞话音才落,独角兽就猛地甩了甩脑袋,水珠从湿透了的发毛上甩脱,溅了陈辞一身。
陈辞无奈地撩起衣摆,擦了擦脸,有些不明白盖维斯完全兽化之后,怎么好像变得更加难以沟通了。
事实上,完全兽化的形态之所以能释放兽人最强大的战力,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这种形态下,野兽的本能被最大程度地激发,这本能不仅包括战斗,还有很多更原始也更难以忽视的欲.望。通常这些过剩的情.欲会在激烈的交战中消磨殆尽,但也不排除极少数的例外……
在那些例外之中,被野兽本能驱使、又得不到正常派遣的兽人,往往丧失理智,表现出惊人的破坏力。
这一切陈辞都不知道。
在他撩起衣摆擦脸的时候,独角兽暴躁的神情变得更明显了。荒野上的砂石被它生生磨碎,化为细沙渗进趾间。它晃着脑袋靠近陈辞,在他的胸口顶了一顶。
陈辞:“???”
独角兽顶着他的胸口朝溪水走去。陈辞脚步一个踉跄,伸手拽住了它的断角,稳住身形道,“你要做什么?”
陈辞一脚踏进了溪流之中,流水清浅,堪堪漫过他的小腿。
独角兽也跟着跨进溪水中,巨大的身形让它入水时动静不小,溅起了一片水花,陈辞的衣衫又一次被浸了个透。它张开嘴,叼住陈辞湿透的衣领,继续向前走去。
跨过小溪。
登上山岭。
一座简陋的方形石砌建筑出现在山顶。陈辞远远就看见了建筑中的火光,当下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取下墙上的油灯。衣衫都被水浸透了的感觉可不好受,他寻思着真要顺着盖维斯的意思在荒野过夜,也该去抱一堆柴火,点起来暖和暖和。
他端起油灯,望建筑内部照了照。
不大方形空间,正前方有一座半人高的泥塑雕像,面部模糊难以辨认,依稀可以看出是尊人首兽身。泥塑前有一个浅褐色圆形软垫,像是供人跪坐参拜所用。除此之外,屋内便空无一物。
独角兽挤进门,屋内的空间登时被占据了一半,陈辞不得不举着灯往前走了两步。
也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陈辞的后背忽然间被撞了一下,连人带灯摔在了地上。煤油流在地上,灯芯顶的火光扑腾了几下,渐渐熄灭。陈辞刚想起身,就被那只毛茸茸的脑袋抵住了。
对方在他的胸前磨蹭着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像是寻常的嬉戏打闹。厮缠之时,陈辞感觉眉心一凉,伸手摸去是一滴粘稠的血迹。
“别动了。”陈辞有些气恼道,“伤口裂了。”
独角兽不为所动,变本加厉地低下头,长舌一探,把陈辞眉心的血珠卷去,随后又恋恋不舍地来回舔舐着。野兽的舌面难免有些粗糙,和爱人间的亲吻不同,带来的感觉除了亲昵,还有种被威胁的、隐秘的快.感。
陈辞迷迷糊糊地想,它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