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京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写着“杀兔大手”之类的词语。
他没想到这兔子不仅体型小,连胆子也小得惊人。
兔子退到了阳台边上,发现自己退无可退之后,惊恐的圆眼睛里滚滚淌下两条泪。
谢子京:“……???”
兔子的长毛和耳朵开始变化,颗粒状的白色雾气从它身上升腾起来。发现它似乎准备跑回秦戈那边,谢子京连忙抓过沙发旁的尤克里里,勾起弦拨了两声。
“我是好人呐,小东西。”他用很轻的动作拨弦,用很轻的声音说,“你不怕我,我就给你唱歌。”
琴弦的声音是熟悉的,兔子抽了抽鼻子,眼睛转而盯着那把小琴。
谢子京左手抓握琴头,连琴弦也压住了,右手手指轻轻拨动弦线,琴声细弱:“嘘嘘嘘……”
他一下想不出能唱什么歌,开始胡乱哼“小兔子乖乖”。
兔子不再发抖了,但它显然还是胆怯,悄悄把头埋在爪子的厚毛里,只露出两只圆眼睛,盯着谢子京拨弦的手指。
谢子京被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冻得有点儿僵。他穿的衣服太薄,午夜的风又太冷,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蹲在阳台的推拉门边上,小心翼翼地给一只长毛兔弹尤克里里。
可是他太想靠近它,太想揉揉它的毛了。他喜欢一切温暖的东西,给他胸膛输送热力,厚厚的毛发像春季最后一个月时丰盛的草地。
这个眼神怯懦的小东西,他看得出它害怕自己,又对自己好奇。
精神体反映着哨兵和向导的深层意识。谢子京一面对它笑,一面忍不住对秦戈的海域产生各种联想。
他害怕我?他对我好奇?……他的胆子也这么小?
不想把秦戈吵醒,谢子京哼了一会儿之后停止拨弦。兔子像是有些不舍得似的,动了动耳朵,小脑袋仰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谢子京。
谢子京从门缝里伸出手,冲它招了招。
在他把手伸出去的时候,兔子又被吓了一跳。但它没有消失,反而立刻伸爪揪住自己耳朵拉下,直接遮住了眼睛。片刻后,它从耳朵的缝隙里眨眨眼,偷看谢子京。
谢子京:“……”
在他感觉自己就要变成本市第一个因为逗精神体玩儿而在午夜两点被活活冻死在阳台上的哨兵时,兔子终于松开耳朵,往前挪动了一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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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谢子京这个外来的异常生物,秦戈本以为自己会在紧张和焦灼中熬过一个无眠之夜。
但没有。
非但没有,他还睡得很好,还做了个十分快乐的梦。
梦里有人抚摸他的头,低声对他说话。对方手势温和,力度刚好,每一次接触都很轻很柔。他给秦戈带来的感觉像是从高峻的山崖上席卷而来的烈风,吹得人摇摇晃晃,但却并不令人讨厌。
秦戈就站在自己的“海域”中央,站在一片高山的尖端,在一棵树的树根处醒来。风声像人声,像低低的琴声,把他从梦中之梦里唤醒。苍蓝色的天空中缀着亿万颗星辰,银亮的轨道在星空中列布;风穿过树叶和树梢,穿过他的衣服与肌肤,头发与指尖,奔往遥远的尽头。
他的兔子,他胆小的、忠诚的灵魂之火,卧在他的胸口上,滚烫得如同灼热的心。
秦戈甚至看见星星像雨点一样从天顶坠落。
它们精准地落在每一座山的峰巅,激荡起冲天火光。
每一座山头都在熊熊燃烧,无数巨大的火把照亮了他宽广的“海域”,风声挟带了笨拙的琴声,从炽热之处滚滚而来。
睁开眼的时候,秦戈发现一切都只是梦。但他的精神很好,心情也很好,好得令他忍不住心生困惑。坐起来之后他先摊开手掌,把精神体释放出来。
“……你昨晚做什么了,这么高兴?”
长毛兔把自己的耳朵拉下来,几乎将眼睛都遮住了。
秦戈更加困惑:“你害羞什么?”
兔子露出一只眼睛,冲他眨了眨。
秦戈的脸渐渐白了。他跳下床,连拖鞋都没穿,直接开门冲了出去。
谢子京正披着被子在客厅里玩电脑游戏,喷嚏连连。
“谢子京!你摸我的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