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用扇子敲敲在他眼皮子底下和无争眉来眼去的陆西庄,命令道:“你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陆西庄领命而去,片刻后就回来,报告道:“是有乞丐在这里,监市正在呵斥他们让他们离开。”
慕容白道:“那派两个兵卒就是,何必闹得这么大?”
陆西庄道:“殿下,他们自称是越城人,四处说叛军已经破了越城,叫人们赶紧逃命去,许多人听见了。监市不敢随便处置,正在请示……殿下,您要不要去看看?”
第13章 窃国者侯
“不可能!”无争惊道。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叛军破了越城,距离大都就只有一步之遥,慕容白的计划成功在即了。
可叛军元帅前前日刚死,如果今日城破叛军至少昨日就该攻城,对方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那慕容白……
他侧目望去,慕容白却也是一脸惊讶,他轻摇扇道:“越城破了?连我也不知道呢。”
陆西庄道:“确实没有得到消息,那两个乞丐不知什么来头,竟然在大街上说这种话。”
慕容白拉了无争笑道:“既然不知道,带我们去看看吧。”
无论是身为大陈太子,还是身为叛军的幕后主使,他都对那两个乞丐的身份十分好奇。更何况,他这里还有位客人,正愁要看什么表演呢。
无争摸不准慕容白这副神情究竟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想不通索性不想,随着慕容白去见那两个乞丐。
太子亲随得到慕容白的命令,一声“太子殿下驾到”,夹着他们的主子进入人群。
人群中心,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在大放厥词。他们两人一人站着抓住监市高声喧嚷,一人半跪着抱着监市的腿低声哀求,两人一唱一和好不热闹,引得人群阵阵发笑。
站着的人道:“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还关心市容市貌?!要是大陈亡了,你能负责么?!”
跪着的人道:“监市大人,你行行好,让我们见见上面的人吧……”
站着的人道:“你不要低声下气的,害我着急上火!告诉你们吧,越城已经不存在了,叛军一把火烧掉了越城,城墙被用黑/火/药炸掉了!以后不光是这支叛军,所有的叛军都可以长驱直进,入主大都!”
跪着的人道:“梁将军见势不妙……已经跑了……我们也跑了出来,好不容易才到这里……路上都是死人……”
说着,他伤心地抽泣了起来。站着的人啪啪在他的头顶打了两巴掌,开始破口大骂。
监市对他们毫无办法,正急得头顶冒烟,听见一声“太子殿下驾到”,惊得抬起头,便见到一张天上仙人般俊美无双的面容。
他看见慕容白,第一次见就已经断定对方是神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头称道:“小人不知太子驾到,未提早准备,罪该万死……”
慕容白抬手道:“请起吧,我这次来本不打算打扰你们,但见这两位在这里,嘴上念叨着大陈的生死,不得不来看一眼。”
监市头顶冒出了汗珠,心道自己运气真是不好,怎么赶上这个时候叫太子殿下听到这种妄言。要是太子殿下以为这东市全是这等怪人,只怕这里繁荣不了多久了。
他低头道:“太子殿下明察!这两人非东市之人,按理也不该在这,说的话荒诞不羁。小人正打算把他们带走,但这两人举止粗鲁,小人正待人帮忙抓走,没料到他们吸引了这么多人,实在是失职……”
“太子殿下明鉴!”监市话没说完,那抱着监市腿的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慕容白连磕了几个响头,连额头出血都毫不在乎,“太子殿下明鉴!我和哥哥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越城出事了,烈火焚城,少有人生还啊!我与哥哥逃难到大都,想来这里找熟人。谁料到那熟人几个月前就去西域行商了,我与哥哥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行乞……”
监市怒道:“真是行乞,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们在这胡言乱语,从越城将陷说到越城被焚,越说越玄乎,唯恐天下不乱,现在还在太子殿下面前乱说,是何居心!”
他越说越气,用力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人,对慕容白道:“殿下,兵士已到,请让小人来处置他们吧!”
慕容白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九成把握,猜出两人来头,也就无所谓如何处置他们。他对于叛军了如指掌,心知他们多半不会多此一举提前攻城,而这两人说的虽耸人听闻但也八九不离十,应该确实是越城人,说不定是梁君禄派出来报信的。这位他特意调回来的将才王道走不通,开始走邪道了……倒也有点意思。
无争在这时道:“等等,监市,这两人最初说的是什么?”
监市气咻咻道:“说什么,叛军根本没退,越城有难了!这件事情自然有人管,何须在这里大声嚷嚷,真是好笑。”
无争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一站一跪的两乞丐身上,问道:“你们去哪里通报了?这件事情怎么会没有人管?”
两个乞丐彼此对视一眼,两人神态中都多了一份郑重,站着的人道:“大人,我们能不能去别处说?”
无争侧头对慕容白道:“小白……”
“也好。”慕容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听听吧。”
无争没有收回目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慕容白不甘示弱地回望,片刻后太子殿下先一步经不住转过目光,对陆西庄耳语一番,片刻后他就找到了合适的说话地方。
慕容白在各地都有产业,在东市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也有一个小店铺,店铺楼上是专为太子殿下留的地方,布置典雅朴素,一如慕容白卧室的风格。
众人在此落座后,两个乞丐用湿布擦干净脸,露出两张清隽硬朗的脸庞。他们擦去一身污泥和血,倒是没了之前的潇洒,变得拘束起来。
之前站着的那个,也是两人中年长的一个开口道:“太子殿下……”
慕容白摇摇头,指指无争:“和他说。”
那人转向无争:“大人,我们两人刚才在外面实在是冒犯了,非常抱歉。我们实在是无路可走,才出此下策。实际上,越城已经被围困两日,之前两个星期叛军就开始截断运输通道,昨夜叛军提出要攻城,还说若我们不投降就要焚城。梁将军派我们前来求援,但兵营无人见我们,兵部也不愿理会我们,皇城更不会让我们进去,所以……才来这里碰碰运气。”
无争问:“他们为何不见,这应该是他们的分内之事吧。”
越城信使露出愤怒之色:“不光是我们,之前梁将军连发几十封求援信,无一得到回应!”他压低声音道,“殿下……哦,大人,我以为,此时一定与孙吴两家有关,他们当中必有人秘密投降了叛军,否则谁能令满朝文武装聋作哑……”
“放肆!”陆西庄喝道,“这岂是你能妄议的!”
越城信使一愣,只见太子白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一双眼睛远看如巫山云雨,近看却是雷电交加。他最后把扇子放在桌上,说道:“这和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越城信使心中新生的迷障被对方眼中一瞬间闪过的雷电劈开,他突然间汗如雨下,牙齿战战。他一推桌子,桌上茶水顿时洒了出来,他往后一仰,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信使:妈的!进了贼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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