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出现在新城影业版图上的建筑,已经拆的拆,卖的卖,就剩一座电影宫延续了昔日的生命。附近的商业区拔地而起,交通便利,人气也旺。
不过郭小莉还是嫌这地方晦气,要不是时间赶巧,年底场地又难租,她怎么都不答应让手下的几个男孩子来这里开演唱会。
“你以前来过几次?”
“也没有很多,”汤贞说,风吹过汤贞的长发,他的棉衣帽子被小周拿起来了,罩在汤贞头顶,汤贞抬起头看周子轲,“影展开始的时候来过。”
周子轲低下头,他的演出服外头罩着厚厚的羽绒服,周子轲用手捏了捏汤贞的脸。
他把汤贞转了个个儿,在怀里搂着。
五年前,如果没发生什么意外,周子轲会走去哪儿呢,汤贞又会到哪里去?周子轲还记得,生日那天,汤贞来到这片电影宫,来参加《狼烟》的首映式。
“那天之后你去了哪儿?”他问。
汤贞好像没听懂。
周子轲把汤贞抱得更紧了,问:“不能告诉我吗?”
他记得汤贞最后留给他的,是夜里给吉叔的一个口信儿:子轲一个人,吃饭不规律,饭也不合胃口。
“他有胃病,刚好没多久,希望家里人以后多照顾他——”
汤贞仰起头,在小周的怀抱里望眼前这个长大了的男孩儿。
“我去了一个很不好玩的地方。”他说。
“什么地方?”
汤贞说:“已经不存在的地方。”
“有多不好玩?”
“没有跷跷板,”汤贞说,他的目光从小周的眉毛,挪到小周的眼睛,小周真的长大了,“也没有橄榄球。”
“那时有想我吗。”小周轻声问。
汤贞说:“每天都好想……”话音未落,他被小周紧紧搂住,拥进身上厚厚的棉衣里。
汤贞在小周的体温里闭上了眼睛。
kaiser主唱肖扬连午餐时间都坐在舞台边,和伴舞团队一起交涉演出的细节。陶锐坐在一旁,一只耳朵里塞着耳机,另一只没有,他听到二哥在和伴舞团队商量,怎么在场上带一带周子轲,尽量让周子轲的歌迷们不留下什么遗憾,到底是最后一场了:“他现在还有哪块儿不会?谁知道他上哪儿吃饭去了,我倒是想直接问他。”
陶锐忽然想起,郭姐曾对他说,一个团队、组合在一起,一定有一个主心骨。“你看你二哥,平时嘻嘻哈哈的,好像不太靠谱儿。但换任何一个人到扬扬的位置上,都很难做到在子轲身边,始终保持这样积极的,明朗的心态。他能够鼓舞身边所有人。你以为kaiser靠着子轲就能走到今天吗。是扬扬在包容他,是你们在包容他。你们也一直在努力、进取,你们从没有让歌迷失望!”
陶锐从舞台地板上站起来,才吃了几口的盒饭合起来了,他走下台去,助理帮他把盒饭拿去丢掉。“谢谢。”陶锐说,他至今仍不太习惯被人这样照顾。
陶锐站在大厅门廊的入口,听着耳机里的音乐,他瞧着不远处两个人影一块儿下楼,是三哥,还有汤贞老师。
汤贞老师先看到他了。
周子轲原本握着汤贞老师的手,这会儿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陶锐抬起头,他有些紧张,把耳机拿下来了。
过去,陶锐就经常往汤贞老师家跑,那时候他出道不久,总希望汤贞老师能给他点儿建议。
有时他会在汤贞老师的住处偶遇三哥,陶锐没有过什么别的怀疑。
“三哥,”他说,“我能……我能和你聊聊吗?”
周子轲一听这个,觉得莫名,他低头看了汤贞一眼,拍了拍汤贞的后背。周子轲瞧了陶锐,他转过身去,手揣在裤袋里,往外走。
汤贞站在原地,转过身,看着小陶锐立刻追在小周的后面,好像是小周的后辈。
再过上几十个小时,就会有上万的观众来到这里,陪kaiser走完今年巡演的最后一站。
“……我以前经常做一个噩梦,害怕歌迷们发现,台下的我根本没有公司说的那么好,根本就不像个什么偶像,”陶锐坐在长椅的一端,冬天风大,他稍微抬高了声音,好让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三哥能听见,“我那个歌迷说,她告诉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假的呢。”
他自己念叨起来,一一述说“陶锐”的不真实。
“我根本没考过什么钢琴十级,我小时候也没有去过夏威夷,”陶锐说,“我父母只是普通工薪阶层,出道之前我从来没出过国啊……”陶锐说着,转过头,看了周子轲一眼,“我一直很羡慕你,三哥……”
周子轲坐在寒风里,不动声色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