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恐吓信?”现在柯提斯已经完全摸不着头脑了,“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听都没听过什么恐吓信,我也不觉得我舅父知道我在这里。”
达希尔瓦的黑色眼眸盯着他的脸,谨慎地打量着。然后他一字一顿道:“如果你不是为此而来……你在雅各布斯达尔负伤。拉法叶的生意因此破产,而阿姆斯特朗凭此大赚一笔。这就是原因吗?你来是为了雅各布斯达尔?”
柯提斯向前一步,捏紧拳头。“如果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来这里另有目的。”
“那你之前为何说我们或许志趣相投?”
达希尔瓦烦躁地耸了下肩。“我判断失误。当时是凌晨一点。原谅我无法当场看穿你的目的。”
柯提斯瞪着他。“好吧,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恐吓信是怎么回事?”
达希尔瓦不答。他观察着柯提斯,在心里衡量。开口时,他字斟句酌,往日那种阴阳怪气几乎听不见了。“柯提斯先生,我急需进去储藏室拿到那里的文件,或许比你更急切。你千万不能妨碍我或引起别人的怀疑,这点相当重要。我们两个一起行动只会加倍风险。我能不能说服你教我解决警报器,之后就让我全权处理?”
“不能。”
“我跟你一样能搜集信息,大概还比你熟练。也许你能告诉我你在找什么,等我找到再──”
“你对武器知道什么?军事破坏呢?”那些不曾熄灭的熊熊怒火再度爆发了,“你对战争又知道什么?”
达希尔瓦抿紧双唇,“确实,我不是军人──”
“我在雅各布斯达尔失去了很多朋友。他们都是好人。如果破坏英军枪枝这事有阿姆斯特朗参与其中──”
“那他就犯下了谋杀和叛国罪,”达希尔瓦打断他,“他的刑罚毫无疑问是上绞刑台。事关人命,柯提斯先生。你最好三思而后行。”
“我唯一需要三思的就是你。你知道些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恐吓信又是怎么回事?你被谁恐吓了吗?”
“说来奇怪,被恐吓的不是我。”达希尔瓦若有所思地停顿,再次开口时,他用词更加仔细,语气却显得嘲讽。“受害者另有其人。一个,嗯,嗜好不寻常的男人。有人威胁要曝光他的秘密让他受牢狱之灾,他的血都要被吸干了,等他分文不剩,他就选择了剩下的唯一一条路。”达希尔瓦弯起嘴角,“他不是那种能坦然面对流言蜚语之人,但他也没那么软弱。他在比奇角[3]跳海前告诉了我恐吓信的事。”
柯提斯眨了眨眼,“为何告诉你?”
“他是我的……朋友。”柯提斯想他应该能猜到真正的涵义。“他告诉我他是在毕哥尔摩被陷害的,他在这栋房子里干的事被用来彻底摧毁了他。他还提到了其他一些名字,其他客人,其中至少有一人也自杀了。两桩人命,而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但那是怎么发生的?人们总在乡间别墅放纵享乐,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还知道有些庄园早晨奉茶时会响铃,提醒客人们有十分钟能赶回自己的床上。那不是他的娱乐方式,但很多人就好这一味,而且这种方式几乎已被默许。
“放纵也是有分很多程度的,当然了。”
“我想你指的是同性之间的放纵。”柯提斯不喜欢这种狡猾迂回的说话方式,主要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跟得上。“但你没办法光用谣言就让一个人陷入绝境。”
达希尔瓦笑起来。“你仔细检查过你的房间吗?”
“什么意思?”
“有任何奇怪到吸引你的地方吗?”
“没有。为何会有?”柯提斯开始觉得达希尔瓦弯起的眉毛有点烦人。
“房间布局呢?”
柯提斯张口想回答,但他停住了。沿着绵长的走廊走下来,房间两两对照,彼此之间相隔甚远,但抱怨房间别扭的分布似乎是无稽之谈。这是栋现代化的别墅;他们自有现代化的设计。总之他不想争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想表达什么?”
“在你房间里有面大镜子,挂在床对面的墙上。那面墙背后是佣人通道。”
“所以?等等,你进过我房间?”
“我的房间就在走廊对面,和你的房间布局是对称的。要是你曾拜访过我,你就会发现在我房间里床的对面也挂了面大镜子,背向佣人过道。”他给了柯提斯一个意有所指的表情。
柯提斯终于慢慢懂了他的意思,只觉不可置信,他问:“你认为那是双面镜?”
“我推测每间客房里都有一面。如果你将我房里的镜子从墙上搬下来,把固定它的螺丝移开,你就能看到一个不小的孔径通往一条一端密闭的窄道,另一端则通往佣人过道。”
“你肯定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除了用来放相机,如果你还能想到一个在墙上打洞后用镜子盖住它的理由,我会很感兴趣。说实在话,我就不知道起初打通这组密道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
“呃……为了电力系统──跟暖气有关……”
“也有可能。对主人家再宽容,你也只能说这不是一开始就为恐吓而造,而这是造好后,主人发现了这个潜在功能,然后才物尽其用的。阿姆斯特朗和他远离伦敦的豪宅,还有他精挑细选的客人,以及,我不知道你可曾注意到,几位秀色可餐的仆人。带我到房间那位年轻人一头金发,尤其迷人。”
柯提斯搜索枯肠,“所以这是场精心布局的敲诈?”
“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