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问正在柜子前选墨的男人。
“七童,你说是不是?”
那人亦是忍俊不禁,他随手又拿起一个墨,嗅了嗅,忽然惊讶的咦了一声。晴朗定睛一瞧,恍然大悟道:“哎呀,那是我师叔自己做的墨。”
她眨眨眼睛,小心的问:“怎么了吗?”
被叫做“七童”的男人摇了摇头:“不,没有,我只是觉得它的香气十分特别,就它吧。”
晴朗高兴道:“好,你等着,我给你包一份新的!”
说着便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后院,留了两个客人在店里“面面相觑”,丝毫不怕别人偷拿东西,留在店里“看店”的花家兄弟皆是哭笑不得。
花满阁笑道:“真想见一见这书铺的主人家。”
何等的心大,才能让这样一个稚龄丫头看着铺子?
花满楼赞同道:“这位书铺的主人,想来一定是个妙人。”
“哦,怎么说?”
花满楼问:“半仙居被改成了半闲居,这个闲字,是不是闲人的闲?”
“不错。”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个闲字……改的妙。”
花满阁闻言赞同的点点头,哂笑道:“等这件事办完了,你也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花满楼微笑着答道:“趁着他那边的好戏还没开场,半日的闲我还是偷得了的。”
没一会儿,晴朗就将花满楼要的墨带来了,花满楼又买了一些纸和笔,一起算了帐,晴朗很高兴,因为这是她今天的第一笔生意,于是还给他们包了点茶叶,说是经过师叔同意了的,花满阁忍不住又夸了她两句,便跟花满楼一起走了。
二人走出半闲居的那一刻,一只鹰如一道闪电般径直飞进了书铺后头的院子,花满阁一愣,就感受到他的七弟隐秘的拉了拉他的袖子。
花满楼轻声道:“走吧。”
这样的鹰,一定不是寻常百姓会养的,倒像是江湖人传信时才使唤的鹰,可比飞鸽传书稀罕多了。
他们无意窥探别人的秘密。
几天后。
极乐楼。
“欢迎光临极乐楼,祝客官升官发财。”
戴着面具的管事深深一鞠躬,将一张面具捧到刚刚运来的棺材前,“请客官戴上面具。”
一只素白的手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来,纤长的手指止住了管事的动作。管事递面具的动作便立刻停了下来,管事微微抬起头,就见一身墨色衣衫的男子从袖中摸出一张雕工精致的金色面具,轻轻戴在了脸上。
他的薄唇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戴这个,可行?”
管事爽快的收回了手中的托盘。
“自然可以。”他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门两侧的侍者随着这个手势打开门,热热闹闹的赌场顿时映入眼帘。
顾闲点点头,踏出棺材,缓步走入了极乐楼的赌场。
管事始终微笑着,目光赞叹的黏在顾闲脸上的面具上,感慨道:“这可是个大主顾……”
门在顾闲身后缓缓合上,阻隔了管事炽热的视线。
极乐楼,一个有赌局,有美酒,有美人的销金窟,亦是近日在江南流通的大量假银票的源头。
“押大!押大!……”
“嘿,你推我干什么——”
“走走走,不玩的都给本大爷让开,让一让,都给我让一让!”
顾闲一身墨色的衣衫,光是走在这样鱼龙混杂的赌场里就已足够鹤立鸡群。专注于赌局的人目不斜视,却仍有许多人注意到了顾闲的到来,顾闲顶着各路异样的目光在赌场里走了一圈,原本的一丝好奇也随之消散的差不多了。
有乖觉的侍者早就注意到了顾闲,见他终于慢慢悠悠的走了一圈回来,赶忙走上前,恭敬的弯腰道:“这位贵客,您要不要去二楼瞧瞧?”
顾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侍者立刻讨好的笑道:“咱们极乐楼可是个难得的好地方,这二楼定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顾闲想了想,一挥袖子:“带路吧。”
侍者高兴的应了一声,也不废话,直接引着顾闲走上了极乐楼的第二层。
赌场里的吵闹声逐渐变小,见他在极乐楼侍者的指引下离开,许多暗自打量顾闲的人也不得不收回了探究的视线。
通往二楼的路有佩刀的护卫专门看守着,想来寻常的江湖人是闯不进来的。至于不寻常的江湖人——那自然是由极乐楼亲自请进来了,就如同顾闲这般。
护卫的作用,仅仅只是将粗莽武夫隔绝在外而已。
第二楼果然不同于一楼,几个从他们眼前走过的人穿着打扮皆是不俗,见顾闲上来还极有风度的冲他点头示意,顾闲亦是含笑点头,算是回应。
此处人人戴着面具,哪怕是熟人见面也不一定认得,相见不相识,却还能有如此涵养,可见这里的确有别于楼下的赌场。
侍者建议道:“今晚是无艳姑娘与无艺姑娘亲自主持赌局,您看——您更中意哪一位?”
顾闲挑眉:“哦?”
那侍者道:“无艳姑娘美貌无双,无艺姑娘弹唱极佳,两位姑娘皆是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的人,她们主持的赌局是从来不会让贵客们失望的。”
这倒是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