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了门铃,照例没人答复,只听得见别墅大门后传来的一两声狗吠。钟岛站在门前,也不管隋轻驰听不听得见,冲着门后大声喊话:“老师,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你给我五分钟时间就行!”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正当他打算放弃时,大门忽然被顶开了一条缝,一条白色大狗用身体卡着门站在那里,冲他摇着尾巴。
钟岛不敢相信,门竟然压根就没锁吗?
他将门推开,想起自己多少次吃了闭门羹,所以是一直都没有锁过吗?虽然知道隋轻驰是个爱乱来的明星,但这也太乱来了吧!
被大狗领着往前走,顺着一行台阶下去,他看到漂浮着落叶的泳池,从别墅的方向隐隐传来歌声和节奏声,透过大面大面的落地窗,他看见别墅内部灯火通明。
跟着狗一进门,音乐声澎湃地传来,他认出是隋轻驰第四张专辑里的歌,但听着又有些不同,别墅的音效设计特别好,走进来如同身临现场一般,震动的鼓声,搏动的贝斯,还有一段弹得极其精彩的电吉他,这段电吉他比他在专辑里听过的更震撼,连隋轻驰的歌声都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这段电吉他和主音的互飙,犹如乌云摩擦出闪电,气势万千,他不由站在原地听了好一会儿。
隋轻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那么俊美的人,下巴上也有了一抹浅青色。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衬衫的衣领半敞着,下摆松松地束在腰际,袖口也松着,像个颓废的摇滚青年盖在文艺青年的皮囊下。
钟岛喊了一声:“老师。”
隋轻驰皱了皱眉睁开眼,看见他,缓缓坐了起来,有些难受地用手捂了捂眼睛,又拿下来,眯着眼看着他,说:“傅错?”
钟岛有些吃惊,这不是他记忆中隋轻驰的声音,他嗓子又干又涩,一点都不似背景音里那个高亢的主音。
“你他妈的……”隋轻驰喉咙欲言又止地滚了滚,末了又低下头,捏着眉心,声音很低地说,“反正回来就好……”
大狗在这时跑过去,低着头把自己钻进隋轻驰腿下,隋轻驰垂头摸了摸狗耳朵,像是清醒了几分,又抬起头来,眉头忽然打了结。
钟岛听见隋轻驰暗骂了一声,伴着自嘲的苦笑,看他又将脸埋进双手,他似乎也清楚自己看到的不是傅错,应该是一个幻影,他想必已经无数次看见这个幻影了。
歌曲结束,房间里一切声音都沉淀下来,钟岛看着隋轻驰深深弓着的背,那个样子让看的人都不忍承受。
隋轻驰彻底从酒精里醒来已经是晚上了,睡在沙发上他浑身都不舒服,一撑起来便看见从洗手间出来的钟岛,表情非常不快,从沙发上坐起来,冷冷道:“门又不是为你开的,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进来。”
“老师,我来找你一起做歌。”钟岛知道隋轻驰不想和他多费唇舌,索性直接说明了来意。
隋轻驰忍着太阳穴的剧痛,讽刺地一笑:“你疯了?你现在前途正好,不要自掘坟墓。”他伸手拿起茶几上的酒瓶,“而且我也不是你老师了。”说着又要倒酒,钟岛走过去握住了酒瓶。
隋轻驰抬头睨着他,虽然宿醉过后头痛欲裂,状态憔悴,但依然是那个中二天王,眼神照样凌厉,一个眼神,手只冷冷一抽,钟岛就不自觉松开了力道。
隋轻驰拿过酒瓶继续倾倒,懒洋洋地偏着头,香槟洒出来一些,他就扯了片纸巾胡乱一擦,把纸巾扔旁边垃圾桶里,也不在乎是不是真的扔进去了。
钟岛只能站一旁说:“我已经说服工作室和洛雪姐了,有一首歌,想让老师你帮我填词,”他说,“我还想和你一起唱。”
隋轻驰喝完一杯,把酒杯放桌上又要倒酒,听着钟岛说话,只孺子不可教地摇了摇头,没理他。
酒瓶里的酒只剩一点了,这次只倒出来刚够没底的一点分量,隋轻驰举起香槟的瓶子对着灯光看了看,眯着眼吐了口气,一脸“都欺负我”的负气表情。
钟岛说:“你不给我填词的话,这首歌就要毁了,那我宁愿不唱,也不想毁了它。”
“不唱就不唱,威胁谁呢。”
“那样数字专辑也不会出,”钟岛说,“我签的是你的工作室,如果我不出的话,你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吧,你要是不追究,我就不唱了。”
“咣”的一声,隋轻驰把酒杯磕在茶几上。
狗东西呜咽一声趴在隋轻驰脚边。
隋轻驰虚眸紧盯着眼前软硬不吃的少年,他眼睛里都是血丝,盯得久了都觉得发酸,冷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什么歌你这么要死要活的?”
“与非老师的歌,”钟岛说,“我觉得那首歌其实不是写给我的,想听听你会怎么演绎。”
隋轻驰听到与非的名字,终于沉默了。
“我联系到了AK哥,”钟岛说,“他都不知道傅错哥走了,他也联系不上他。”他边说边注意隋轻驰的表情,“既然连他都不知道,说明傅错哥不是针对你。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并不是真的想突然离开……”
隋轻驰弓着背埋着头,以掌掩面,他不想再面对这个他想了无数遍的问题。
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钟岛也想试试:“就算他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的,也许听到你的歌,就会想通了呢?他跟我说过,你是西风最好的主唱。”
隋轻驰抬起头来,双手滑下来捂在脸颊上,眼神空洞地摇了摇头:“我已经不中二了,”他说,“不信这些了。”
钟岛走后,隋轻驰脱了衬衫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张demo碟,应该是钟岛留下的,他扫了一眼,没有碰它。
狗东西在他脚边打转,他才像是想起来什么,走到喂食器处,换了水,又放进狗粮。
“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