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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压抑,压抑的人透不过气来。

    老太医们一个个匐在冰凉的地面,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一早有言在先,治不好未来皇后,皇上便会要了他们的脑袋。

    柳先生扭过头,不敢让若初看见自己红润的眼眶。

    整个屋里,除了心思沉沉的李若初,便数秦瑜看起来最为平静了。

    当然,除了脸色看起来有点儿难看。

    李若初睁开双眼,瞧了一眼秦瑜,又去瞧跪在递上战战兢兢的太医们,抿着嘴角忽然一下就乐了。

    嘿嘿笑了两声,“那个,大伙儿能不能都别苦着一张脸,老娘还没死呢”

    一句话,语调是欢快的,可声音听起来却是有气无力的。

    “都出去吧”秦瑜语气平静的开口。

    “臣等告退”

    众位太医们,皆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柳先生的步子迈的极为沉重,行至门口,忽然转身,看向秦瑜与李若初二人。

    眼神中写满了心疼与不舍。

    “吧嗒”一声,通红的眼眶中,两颗眼泪珠子顺着脸颊掉落在衣襟

    拂袖抹了一把老泪,柳先生头也不回的迈出了房间。

    房间内,李若初扯了扯秦瑜的袖子,笑着跟他说话,“哎呀,秦大厨,你也别不开心了,我挺好的,真的。”

    秦瑜侧身看了一眼塌上嘴唇并无一丝血色的李若初,只觉得心口生疼

    这一刻,秦瑜终于明白,心疼原来是这样的难受。

    从前,李若初便告诉他,她总是遭遇梦魇。

    每回梦魇,总是会心疼。

    不一样的心疼,却是一样的痛苦难受

    原来,心疼是这样的难受

    似是被人拿着利刃一寸一寸的凌迟

    似是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令人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令人觉得窒息

    秦瑜转身,合衣躺在李若初的身侧,侧身面向身侧的女子。

    伸手,大掌抚向女子的苍白且冰凉的脸颊,弯了弯嘴角,沙哑着嗓音开口,“若初嫁给朕,好不好?”

    秦瑜的话,让李若初有片刻的愣怔。

    双眼呆怔的望着眼前的眉目俊朗的男子,尤其是那一双漆黑的眸子。

    瞳孔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令人忍不住陷进去。

    不由自主的伸手探向那双瞳孔的眼尾,唇角微微上翘。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眼角,男人伸手握住,大掌将其紧紧的包裹在掌心,想要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那双冰凉的小手。

    男人的手指冰凉,可掌心却是灼热。

    李若初贪恋这样的温暖,抿着嘴角冲身侧的男人笑了笑,“秦大厨,你看起来很喜欢我的样子呢。”

    秦瑜勾起唇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

    “那是自然,你,是朕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子”

    也是,他这辈子唯一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子。

    李若初笑着反驳,“可别说的那么绝对,等我小命休矣,你还会同样爱上另外一个女子的”

    分明是安慰的话语,可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为何会觉得心口疼呢

    话音未落,她的唇便被人堵住了

    猝不及防的亲吻让李若初顿时瞪大了一双眸子,随即,一阵奇异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

    这一次,她并未伸手去推,只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唔她似乎,很喜欢很喜欢这样的亲密

    甚至于贪恋这样的温暖

    不过片刻的功夫,这样的温暖便离开了。

    随即而来的是温暖的怀抱,男人将女人冰寒彻骨的身子紧拥入怀,企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她的身体变暖。

    李若初心知,她应该快要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条小命还能撑多久

    昨日,她的身子似乎还跟平日一样,除了畏寒,倒也没什么其他的症状。

    可今日晨起,李若初便感觉到了极为明显的变化。

    不似平日普通的畏寒,她只觉得整个人像是待在一个巨大的冰窖,冰寒彻骨。

    秦瑜是诚心待她的,这些天,日常生活中的点滴她都看在眼里。

    甚至于,她认为,如果她不是这身寒毒。

    内心里,其实她是愿意嫁给他的。

    得君如此,此生何求?

    秦瑜将怀中的女子拥紧,生怕松开了,怀里的女子就会忽然消失了一般。

    头顶再次响起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若初,朕带你回宫好不好,朕要你做朕的皇后。”

    “不好。”

    李若初想也没想的拒绝。

    便是她认为秦瑜此刻说的并非是冲动的话语,可她一个将死之人去皇宫做什么?

    没准儿在路上就翘辫子了,多折腾。

    秦瑜不解,“为何?可是你不愿意嫁给朕?还是你不喜欢跟朕在一起?”

    李若初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男人的怀里窝着。

    “也不能这么说,男女感情这种事情,说来简单,其实也挺复杂的。”

    抬眸对上那双带着隐隐哀伤的黑眸,嘴角牵扯出一抹笑容,“你也知道,我失去记忆了,咱俩从前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记得”

    秦瑜笑了笑,修长的手指穿过她脑后的青丝,手上的动作又轻又柔,“从前的事情不记得又有何关系,你只需遵从你的内心便可”

    李若初仍旧固执的摇头,“我不知道,可我如今这身子,脑子里一片混沌,哪里能清楚自己内心在想什么”

    听闻此言,秦瑜知晓,不是不清楚,实则是在回避。

    秦瑜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傻瓜,你若对朕无意,依着你的性子,又岂会容朕这般拥着你”

    闻言,李若初噗嗤一笑。

    歪着脑袋略微想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仰着头道,“忽然觉得你说的也很有道理”

    “那是自然。”秦瑜垂眸望着眼前女子眉眼弯弯的模样,黑眸中溢出宠溺。

    又道,“如此,可愿做朕的皇后了?”

    李若初还是摇头,“不愿。”

    闻言,秦瑜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又笑着问她,“不是说,朕的话有道理?怎的还是不愿?”

    李若初抿嘴笑了笑,“如今,我哪里都不想去,我也并不想做那劳什子的皇后,我就想和秦大厨这样愉快的待着便心满意足了”

    李若初心里承认,她是喜欢秦大厨的。

    失去记忆前,她对秦瑜的心意如何,她不得而知。

    可如今,若让她遵从自己的内心,她是喜欢跟秦大厨在一起的。

    秦大厨这个人,模样俊,身材好,身份还尊贵。

    这样的绝色美人随便往哪儿一站,一定迷倒成千上万的少女。

    当然,她也是那成千上万的少女之一。

    另外,除了容貌身材,李若初最心水的是,秦瑜待她的好。

    这些日子,秦瑜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温暖她那冰寒彻骨的身心。

    良久之后,秦瑜才艰难的说了一个“好”字。

    秦瑜拥紧了怀中的女子,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便让秦大厨一直这样陪着你,不离不弃,可好?”

    分明不过是一句安慰人的话,可李若初却觉得心疼的更厉害了。

    李若初应了一声好,双手主动攀上男人的脖颈,冰凉的小脸紧贴在男人结实温暖的胸膛。

    这样的怀抱实在是太暖了,就像是冰天雪地里忽而从天而降的一盆碳火,让李若初紧紧的拥着不愿放手。

    她实在是太冷了太累了

    迷迷糊糊的,竟然倚在男人的怀里睡了过去。

    秦瑜亦紧紧的用着怀中的女子,手上的力道很大,怀里像是拥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似乎一松手,那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便会消失了一般。

    李若初昏过去了,体内的寒毒不可抑制的显露出它的毒牙。

    唇色苍白无一丝血色,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一头青丝也渐渐被冰晶包裹。

    短短几个时辰,李若初便像是从冰天雪地里捞起来一般,冰寒且无一丝温度。

    便是一直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若初的秦瑜,此刻周身也没了温度。

    秦瑜垂眸,看着渐渐被冰霜包裹的若初,伸手试图她抚化睫羽上的一层冰霜。

    待得掌腹无意间探及口鼻处时,竟发现丝毫没了气息。

    顷刻间,秦瑜只觉呼吸一窒,双眼登时似染了一层火焰。

    刹那间,变得猩红可怖。

    他颤抖着双手,轻抚着若初那染了冰霜的小脸。

    艰难的勾了勾唇角,对若初轻声唤道,

    “若初,你醒醒,别睡了,好不好?”

    “你睁开眼,看看朕,你睁开眼看看朕好不好,就一眼”

    “你不是喜欢吃红烧肉,朕做给你吃你快醒醒”

    “若初不!!!”

    一声绝望悲呛的嗓音破天而出

    便是这时,柳先生忽然推门而入,但见屋内,皇上抱着毫无生机的若初,绝望悲嘁的样子,身子陡然僵在原地。

    若初,没了

    柳先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地痛哭

    外面的太医们瞧见了屋内的情形,齐声高喊,“皇上请节哀”

    秦瑜不愿相信若初就这么没了,只一遍一遍的呼唤着若初的名字,试图将她唤醒。

    可若初的确已经没了气息,任秦瑜千百遍的呼唤,若初也未能睁开双眼看他最后一眼

    甚至于,还让柳先生再次诊脉。

    得到的结果却始终只有一个。

    便是若初的确没了呼吸

    秦瑜让所有的人都出去,屋内独留他与若初二人。

    屋外的太医们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日头从东边滑落至西边儿,直到夜幕降临

    院子里的太医有年迈的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可屋内仍旧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去打扰屋内的人。

    如今虽然是春季,可日夜温差大。

    尤其在这深山老林,风还大。

    此次前来救治若初的太医,除了柳先生稍微年轻一些,其余的大多都是宫里年迈有资质的老太医们。

    白日里跪了一整日不算,晚上还要受着寒风的折磨。

    很快,便有太医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大家都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人命的。

    只不过,未来皇后突然离世,皇上悲痛交加。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没有人敢上前去劝一句。

    便是一向在皇上跟前得宠的柳太医,此时也不敢多说一句。

    毕竟,皇上有言在先,治不好未来皇后的病,大家都要等着掉脑袋

    事实上,柳先生并非不敢上前相劝。

    只不过,皇上对若初的情意,他最清楚不过了。

    若初的离开,柳先生自己的心里也难受的很。

    他更知道,皇上心里的难受与痛苦,或许是他的十倍百倍。

    柳先生解下了身上的外衫,将其盖在了那名昏过去的老太医身上,自己则继续受着寒风,挨着冻。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若初忽然离世,心里的那份难受。

    院儿门外,阿飞也笔直的跪着。

    此时,阿飞的心里也很难受。

    难受若初姑娘最终还是没挺过这道难关

    难受若初姑娘的离开,皇上心里该会有多痛苦难熬

    或许外人不知,自打若初姑娘失踪之后,皇上心里的苦楚。

    外人只当皇上是为了政事忧心,日夜难眠。

    可阿飞知道,只因皇上心里日夜都在牵挂着若初姑娘

    阿飞是个粗人,不懂男女之间的情爱。

    可皇上对若初姑娘的情意,他是一点一滴的都看在眼里。

    阿飞只感叹,世事弄人。

    本以为皇上终于找到了若初姑娘,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殊不知,又要再一次忍受爱人的离开。

    如此,便相当于在本就千疮百孔的伤口上,残忍的撒上一层盐

    屋内,静谧的只能听见男人的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秦瑜将若初紧拥在怀,双眼呆怔,焦距发散,沉默不言

    脑海里却浮现若初的的音容笑貌

    从来,秦瑜都不得不承认,若初的笑容特别的有感染力。

    便是在巫山寨初见时,若初那眉眼弯弯的样子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堂堂一国太子,去做一个黄毛丫头的压寨夫君,多么荒唐的事情。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当真同她拜了天地。

    在天地的见证下,众人的起哄下,他同若初喝了交杯酒。

    他此生都不会忘记,大婚那日,若初酒醉微醺,双眼迷离,将她压/在/身/下,强/行/吻了他的霸道且生涩的模样

    当真是荒唐可笑

    也当真是,动人心弦

    怕是这个世间上,没有哪个女子会如她这般心大,次日醒来,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似乎,那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巫山寨一别,他以为,此生二人不会再有交集。

    当他得知,那个笑容明媚,没心没肺的女子便是他未婚妻时。

    他的心,莫名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于是,他处心积虑的,让这门婚事成了板上钉钉。

    此后,因为他,若初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性命危机,他自责,他彷徨。

    他不确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对不对,费尽心思的想要拥有她,会不会很自私。

    毕竟,与他多亲近一分,危险也便多一分。

    若初总是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却会只身犯险夜探东宫。

    东宫的月台上,他与她相依相偎,彻夜长谈。

    那夜,他忽然觉得,东宫的月色原来也很好看。

    抑或是,并非是月色好看,只因身边多了一个知冷热的人儿

    那夜离开前,那调皮的女子趁他不注意,偷偷亲一下他的脸。

    那一刻,便是天上的明月,也不过是他们的陪衬。

    若初喜欢在屋顶上看星星,也会眉眼弯弯的对他说,我男人真好看。

    他身陷囹圄之际,她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费尽了心思想要救他。

    甚至于,为了得进皇宫,还去求见了长公主。

    若初进宫那日,他身处月台,清晰的看到秦时故作与她亲密。

    那一刻,他心如刀绞,恨自己身陷囹圄,恨自己令她涉险

    若初常对他说,“我男人真好看”

    也常露出寻常女儿态,“老娘才不要嫁给你呢”

    亦会俏皮的问他,“秦瑜,你为什么喜欢我啊?你喜欢我什么?”

    秋千架上,秦瑜站在她的身后,若初的笑声很迷人,“我要荡高一点儿,秦瑜,你使劲儿推啊,哈哈哈咯咯咯”

    去往北境途中,女子只身犯险,奋不顾身的奔向他,“我担心你啊,所以便来了”

    “不是说好了,让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娶你”

    “我是个急性子,等不了那么久”

    “所以,我是来投怀送抱的说吧,要不要打算收了我?”

    他清楚的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什么苦我都不怕,唯独你不在我身边这份儿苦,要比那北境环境恶劣的苦要苦一百倍”

    唯独你不在我身边这份儿苦,要比那北境环境恶劣的苦要苦一百倍

    太阳初升,又落下,次日再次升起

    一连两日,屋内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院子里,太医们身子吃不消,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御前侍卫阿飞吩咐人将昏过去的老太医们抬到屋里去。

    阿飞清楚,皇上并不会因为若初姑娘的死,而要了太医们的脑袋。

    阿飞让柳先生保重身子,毕竟,皇上如今这样,众多太医,总要有好的,总不能都病了。

    “已经两日了,里头还没有任何动静”阿飞站在房间门口,喃喃道。

    柳先生走过来,看了一眼侍卫阿飞,“不如,进去看看吧。”

    闻言,阿飞皱眉。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柳先生的建议。

    二人对视了一眼,阿飞站在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两下房门,对着里面轻声唤道,“皇上”

    片刻之后,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柳先生和阿飞对视了一眼,统一了想法。

    “皇上,奴才进来了?”阿飞再次试探性的开口。

    待得确认里面的确没有任何回应,阿飞才大胆的推开的房门,朝里面小心翼翼的迈了脚步。

    房间并不大,阿飞一眼就能看清屋里的状况。

    但见房间内,那张木床上,秦瑜和李若初同床而卧。

    二人皆笔直的平躺在木床上,盖着同一床棉被,一动也不动,是那么的安详宁静。

    便是阿飞进了房门,里面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并未感知到他的不请自入。

    阿飞预感到情况不好,疾步朝木床的方向走了过去。

    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轻唤一声,“皇上”

    床榻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阿飞上前,伸手轻摇了两下皇上的胳膊,再次唤道,“皇上,您醒一醒”

    片刻之后,阿飞伸手,探向皇上的口鼻处。

    气息很微弱

    “柳太医!”阿飞急忙喊了站在门外的柳先生。

    柳先生闻言,疾步走了进去。

    “柳太医,您快给皇上看看。”阿飞急得不行。

    柳先生紧忙上前,快速的替秦瑜把脉。

    待得探了秦瑜的脉象,柳先生不由得皱了眉头。

    阿飞急忙问道,“柳太医,如何?皇上的脉象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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