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血光笼罩了吴骇,华如真的境界臻至巅峰,化简为繁后,就连攻击招数也看不出原有的形状,一笔一划皆入道,威力无穷,皆由他心念控制。
就比如对付重越和华艺的那些尚且留有余地,以阻挡为主,而攻向吴骇的乍看之下甚是普通,实则是最可怖的杀招。
重越不由屏息凝神,却见吴骇手中一盏镂空金樽发光,其上有个类似防御盾的东西凭空出现,将血光挡在光罩之外,待漫天血光及滔天杀意消散殆尽,吴骇周身百丈范围内的陨石块都湮灭成齑粉,而他本人面不改色气不喘,就好像只是拂过一抹灰尘,收起袖子,完好无损。
只是他身上的素袍大变,露出星纹,点点星辉神秘莫测,就好像将瀚海星空穿在身上一般,里头好像另有乾坤,不等众人细看,眨眼便又恢复素雅无垢的纯白。
“你没事儿吧?”重越剑斩血傀,来到吴骇面前。
“好得很,倒是你,”吴骇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饶有兴致地看向重越,明知故问道,“你还有婚事在身啊?”
心牢里的梦境虽然都是假的,但也绝非毫无根据,会出现在梦境里的东西,很大一部分可能是那东西,被心境主人正儿八经地思考过,或者经历过。
“不是我的亲事。”重越反应平淡,道,“回去吧。接下去华如真应该就会有动作。”
华艺站在一旁,朝着重越所在的方向稍稍躬身,重越道:“不必多说,若你对那团白光的兴趣,胜过和华如真一道来对付我的兴趣,可以随我回陨神谷去。”
“若我都有兴趣呢?”华艺嘴上这么说,却高抬尊脚,朝着重越踱来。
重越道:“你的人留一部分在此地继续寻找相关线索,一有那群人的下落,立刻告知我,剩下的去找华如真,我需要尽快知道他的下落。”
“试探我的忠心呢,”华艺头也不回地对麾下将士下令,“你们可要尽心竭力一些,否则你们失职,我这个头领可就要被问责。”
“遵命!”
待人走后,华艺神色放松,调侃重越道:“圣尊就这么放走华如真,该不会还像以前一样,雷声大雨点小吧?”
重越道:“此地浑然天成,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空间门户,是我不了解此地地形所致。我不会再给他机会,既成祸患,死不悔改,那还是尽快除去为好。”
华艺道:“说来您是不打算再给他机会了?就因为那笔旧账?还是说你一直以来都能纵容他,现在却无法忍受,就因为这个外人说,能帮你救活祁白玉这句还没实现的空话?重越圣尊,你可曾静下心来想想,现在斩除他是否为时过早?”
重越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华艺道:“三千年了,重越圣尊,你的威望大不如前,而他的威望如日中天。你若因为他率兵抵御外敌一事问责他,又会像以往斩杀至圣药尊一样,没有充分的把柄在握,是被世人所诟病的。”
重越道:“我一直认为我不够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不配圣尊称谓,你可知为何?”
“是您对自己要求过高?”
“是因为我成了至圣之后发现,普天之下皆是力所能及之事。”重越道,“我总在最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于即倾,救百姓于水火,人们感念我的恩德,这才尊我为至圣。与上一位至圣何异?”
“这么说好像没错。”可不就是过高了吗?所谓至圣……
重越道:“所谓上工治未病。到了那位子上,我从不敢以救世为荣,我总在想若我能防范于未然,在灾难演变的前夕,将源头掐灭在萌芽阶段,那样的局面甚至不会存在。”
“如果做不到如此,那世间所谓至圣,其实也不过是世人的抬举与馈赠罢了。真正的至圣不显山不显水,不敢为天下先,却又能为众生之先。你可明白?”
华艺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表示肯定,到:“听你的意思像是已经超凡脱俗了,但我看你似乎还……留有人性?”
重越道:“你是说人情味吗,我接触过彻底抛却人性的神明,发现他们普遍都很难分清人与禽兽的界限。”
吴骇不由咳嗽出声,这话很像他所领悟的宇宙之外生存法则,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真冷血可以在原始宇宙之外混得开的,那种存在千篇一律,就像机械化制造的固定磨具,前期进步飞快,后继无力。
按照他行医的角度来看,死不悔改尚未成气候的华如真,不过是癣疥之疾,若等他的势力形成毒瘤,病入骨髓之后,再在无数人的哀嚎声与希冀的目光下给他致命一击,就晚了。
跟提前拔除毒瘤相比,名声不过儿戏,难的是败坏了至圣的名声,也会引起世间动荡……还是得慎之。
重越道:“你若联系得上他,就跟他说,早死晚死都是死,挣扎只会让他死得更难看。”
“话别说得太满,”华艺弯起唇角提醒道,见至圣还会放狠话,着实新奇,“你就不担心我是帮着他来窃取情报的?”
重越道:“你在我身边,最多也就只是个情报探子,若不把你放在身边,你就成了他一杆枪,枪尖对准哪里都是灾祸。”
华艺哈哈大笑:“至圣有分寸便是极好。”双手揣在袖子里,大步朝前,带着他们离开这处陨星地带,并对吴骇道,“你可小心了,若是被带回大本营,可能会很难再出来哦。”
“少吓唬人。”吴骇道,“重越才不会这样对我呢,是吧重越!”
“是。”重越点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有这个字就足够了。
陨神谷内人来人往,谈论得热火朝天,宾客临门,将偌大的山头堵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