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夭夭不禁失笑,不多时,低声道:“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
过一会儿,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心道自己操心的还真是多。
那些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因为她就快要完成了。
……
谢曜灵是在那家包子店的门口找到沈棠的。
准确点来说,那包子店里不只有沈棠一个人,还有白天里见到的那个老板娘。
包子铺的门是开着的,沈棠有些茫然地站在门口,见到那老板娘抱着自己的孩子,眼中不断地涌出眼泪来。
“救救孩子……”
她情不自禁地开口说道,声音里满是声嘶力竭后的沙哑低沉。
沈棠好像刚才魂游了一遭,现下脸上只写着简单的几句话:“我是谁?”、“我在哪儿?”
仿佛完全没有看见自己视线范围里那个打开的店铺内,抱着自己孩子的中年老板娘,也没听见她所说的话。
这一幕怪异极了。
可是谢曜灵已经察觉不到那么多,只快步上前,将那道温暖的火焰重新拥进怀抱里,连手中的龙骨手杖都忘了握紧。
于是那根造型奇异的,雪白的杖节就那么孤零零地盘桓在她们俩的周围,从底端开始往上,莹莹的光芒在夜中照出丁点能见的范围。
乍然落进了谢曜灵的怀抱中,沈棠被那暖意所拥,回过魂来,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
“老谢。”
谢曜灵先是‘嗯’了一下,之后才回道:“我在。”
沈棠听见她的回答,周身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抬手环住谢曜灵的腰肢,将自己在她怀中抵得更紧,开口说道:“我刚才好像梦游了。”
谢曜灵趁着抱住她的这点时间里,感知到了她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禁不住地松了一口气,语气总算能恢复以往的淡然:
“你怎么知道是梦游?”
沈棠轻轻拍了下她的背部,对她小声地说道:“我跟你讲,我睡到一半,梦到了韩铭,他站在酒店楼下跟我招手。”
谢曜灵适时接道:“那你过去了吗?”
说话的时候,她飞快地在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一张对折的纸来,以沈棠的背部为平面,三两下折出又一个纸人,然后将手凑到自己的唇边,悄无声息地咬了一下。
鲜血低落在纸上的时刻,开着门,在店内的那个老板娘慢慢地转过头来。
世界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和谢曜灵拥抱着的沈棠也许是在琢磨自己要怎么找话题形容,所以没察觉到陡然寂静下来的气氛。
滴滴答答。
谢曜灵手里的小纸人接收到她赋予的力量,从她掌心里有了魂魄,慢慢地站起身来,小脑袋左右转了转,恰好将开门的包子铺内的场景收入眼中——
那老板娘已经在两人温存的时间内,慢慢地完成了改头换面的过程。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白天里那副温柔,幸福,又关注客人们喜好的模样?
甚至此时的她已经不算是人了。
若说白天里岁月拿着的是把雕刻刀,那么到了晚上,这张脸上大约是被电钻摧残过的模样:
双眼是空洞的黑色,不知像是被谁挖掉了两颗眼珠子。
脸上是一片焦黑的皮肤,像是枯碳那般,头发发灰,乱糟糟的落在她的耳边。
此刻她正直勾勾地用那空洞的双眸看向谢曜灵的手心。
好像她伤口里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什么琼浆玉露那般诱人。